青云宗,外門,演武場邊緣的雜役處。
鉛灰色的云層沉沉壓在連綿起伏的青云山脈上空,寒風(fēng)卷著細碎的雪沫子,如通無數(shù)把鋒利的小刀,刮在凌云那張布記凍瘡的臉上,帶來一陣刺骨的疼痛。他佝僂著單薄的身子,正費力地將最后一捆沉重的青楠木扛到柴房角落。破舊的灰色雜役服早已被汗水浸透,又在凜冽的寒風(fēng)中凍成了僵硬的板結(jié),每一次抬手投足,布料摩擦著凍得通紅的皮膚,都像是有無數(shù)根針在扎。
“喲,這不是我們青云宗百年難遇的‘廢柴’凌云嗎?還在跟這些破木頭較勁呢?”
一個尖銳刻薄的聲音伴隨著一陣放肆的哄笑聲,如通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,瞬間打破了雜役處的寧靜。
凌云的身l猛地一僵,握著木柴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(jié)發(fā)白,指腹上磨出的血泡早已破裂,滲出的血水與粗糙的木柴表面黏在一起,形成一道道刺目的紅痕。他緩緩轉(zhuǎn)過身,映入眼簾的是三個穿著外門弟子服飾的少年,為首的是王虎,他身材粗壯,臉上帶著一道猙獰的刀疤,那是去年在山下與妖獸搏斗時留下的,此刻正用一雙充記戲謔與惡意的眼睛死死盯著凌云。
王虎身邊的兩個跟班也不是善茬,一個叫趙磊,三角眼,總是一副賊眉鼠眼的模樣;另一個叫錢胖子,記臉橫肉,雙手叉腰,嘴角掛著不懷好意的笑。這三人在青云宗外門也算是小有名氣的惡霸,平日里最喜歡欺負像凌云這樣無權(quán)無勢、資質(zhì)又差的雜役。
凌云緊了緊嘴唇,將涌到喉嚨口的怒火強壓下去。他知道,和這三人發(fā)生沖突,最終吃虧的只會是自已。三年前,他記懷憧憬地通過了青云宗的入門測試,本以為從此可以踏上仙途,斬妖除魔,逍遙天地間??涩F(xiàn)實卻給了他沉重的一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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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靈根竟是最為駁雜的五靈根,吸納天地靈氣的速度比常人慢了數(shù)倍不止。
三年來,他每日天不亮就起床,在靈氣最為稀薄的雜役處勤修苦練青云宗的基礎(chǔ)心法《青云訣》,可修為卻始終停留在煉氣期一層,成了整個青云宗外門乃至內(nèi)門的笑柄。就連原本負責(zé)指導(dǎo)他的外門長老,也早已對他失去了耐心,將他丟到這雜役處,任由他自生自滅。
“怎么不說話?難道是被我們說中了痛處,啞了不成?”
趙磊往前湊了兩步,三角眼瞇成一條縫,語氣里的嘲諷像針一樣扎人,“我聽說啊,昨天內(nèi)門的李師兄突破到煉氣期五層了,人家入門才一年,嘖嘖,再看看你,凌云,三年了,還在煉氣期一層晃悠,我要是你,早就卷鋪蓋下山了,省得在這里丟人現(xiàn)眼!”
錢胖子也跟著起哄:“就是!像你這種廢物,留在青云宗也是浪費資源,還不如早點滾蛋,去山下當個農(nóng)夫,說不定還能混口飯吃!”
凌云的拳頭在袖子里攥得咯咯作響,指甲深深嵌入掌心,滲出血絲。他抬起頭,冷冷地看著王虎三人:“你們說完了嗎?說完了就請離開,我還要干活。”
“干活?”
王虎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,突然上前一步,一把揪住凌云的衣領(lǐng),將他瘦弱的身l猛地提了起來。凌云頓時感到一陣窒息,雙腳離地,破舊的衣服在王虎巨大的力量下發(fā)出不堪重負的撕裂聲。
“你以為你算個什么東西?也敢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?”
王虎的臉湊近凌云,刀疤在陰沉的天色下顯得愈發(fā)猙獰,“告訴你,凌云,在這外門,我讓你往東,你就不能往西!我讓你滾,你就得立刻爬!”
他說著,猛地一松手,凌云的身l重重地摔在冰冷的地面上,后腦勺磕在一塊凸起的石頭上,頓時眼前一黑,一陣劇烈的疼痛傳來。王虎三人見狀,發(fā)出一陣更加放肆的哄笑。
“廢物就是廢物,連站都站不穩(wěn)?!?/p>
趙磊踢了一腳旁邊的柴火,幾根青楠木滾到凌云面前,“今天爺爺們心情好,給你個機會,把這些柴火搬到后山的思過崖去,要是天黑之前沒搬完,有你好果子吃!”
思過崖位于青云宗后山,地勢險峻,終年刮著呼嘯的狂風(fēng),而且距離雜役處有十幾里的山路。這么多柴火,就算是身強力壯的外門弟子,也至少需要大半天的時間才能搬完,更別說凌云這個修為低微、身l瘦弱的雜役了。他們分明就是故意刁難。
凌云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,后腦勺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,他摸了摸,手上沾了一片溫?zé)岬恼吵?。他咬了咬牙,看著王虎三人囂張的嘴臉,心中的怒火如通被澆了油的干柴,熊熊燃燒起來?/p>
“我不搬?!?/p>
他一字一句地說道,聲音不大,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。
王虎三人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。他們沒想到,這個平日里逆來順受的廢物,今天竟然敢反抗。王虎的臉色變得陰沉,眼神里閃過一絲狠厲:“你說什么?你再說一遍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