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十章 游方初遇（第2頁）

第一個音符飄出唇瓣時，連她自已都吃了一驚。那聲音清亮、純凈，如通山間最清澈的溪流，又帶著一絲少女特有的柔軟和羞澀。她沒有唱復(fù)雜的歌詞，只是簡單的音節(jié)和旋律，卻奇妙地與這月色、這山風(fēng)、這花香融為一l，仿佛本就屬于這片天地。

啦~呀~啦~月亮出來亮汪汪~

啦~呀~啦~照見我的小情郎~

歌聲在夜空中飄蕩，穿過山谷，拂過花叢，驚起幾只棲息在灌木中的夜鶯。對面的山坡上，幾個年輕人都停下了交談，轉(zhuǎn)頭看向聲音的來源。阿娜朵能感覺到他們的目光，但她不在乎。此刻，她只為一個人歌唱。

歌聲落下最后一個音符，山谷陷入短暫的寂靜。然后，對面山坡上傳來一陣低聲的贊嘆和口哨聲。阿娜朵的臉頰發(fā)燙，手指緊緊絞在一起。她鼓起勇氣，再次看向巴龍站立的地方。

他還在那里，但姿勢變了。不再是隨意地站著，而是微微前傾，仿佛被歌聲吸引，想要聽得更清楚些。月光下，阿娜朵似乎看到他唇角勾起的一抹笑意。

然后，他開口了。

巴龍的聲音低沉、渾厚，如通遠(yuǎn)處山澗的回響，又帶著獵人特有的力量和野性。他的歌聲不像阿娜朵那樣婉轉(zhuǎn)清麗，卻有一種直擊人心的質(zhì)樸和真誠。

山上的金雞哪個能打中？

心中的阿妹哪個能讀懂？

若你愿讓我弓上的弦，

我愿讓你裙邊的風(fēng)

阿娜朵感覺一股熱流從心底涌上來，瞬間蔓延到全身。這是游方對歌中最直接的表達(dá)方式——小伙子用歌聲告訴心儀的姑娘：我欣賞你，我想更了解你。而姑娘可以選擇回應(yīng)，也可以選擇沉默。

回他！快回他！阿蓉激動地掐著阿娜朵的手臂，差點跳起來。

阿娜朵深吸一口氣，感覺心臟快要跳出胸腔。她再次開口，這一次聲音更加堅定，旋律也更加流暢。

山上的金雞要用心瞄準(zhǔn)，

心中的阿妹要用歌讀懂，

若你真是那勇敢的獵手，

為何躲在花叢不現(xiàn)身？

這是挑戰(zhàn)，也是邀請。按照游方的規(guī)矩，如果小伙子被姑娘的歌聲打動，就可以跨過山谷間的花叢，來到姑娘面前繼續(xù)對歌。

歌聲落下，阿娜朵屏住呼吸，看著對面的身影。巴龍似乎愣了一下，然后突然笑了——即使隔著這么遠(yuǎn)，阿娜朵也能感覺到他笑容中的陽光和野性。他毫不猶豫地大步走下山坡，朝著分隔兩邊的花叢走來。

他來了！他來了！阿蓉興奮地低語，隨即識趣地退后幾步，我去找阿巖對歌了，你們好好聊！說完，她就像一只靈巧的山貓，消失在月光下的灌木叢中。

阿娜朵站在原地，感覺雙腿微微發(fā)顫?；▍擦硪粋?cè)，巴龍的身影越來越近。她能聽到他穿過灌木時枝葉摩擦的沙沙聲，能聞到他身上特有的松木和皮革混合的氣息——那是長期在山林間行走的獵人才會有的味道。

然后，他出現(xiàn)了。

月光下，巴龍的身影比阿娜朵記憶中更加高大挺拔。他穿著深褐色的獵裝，腰間別著一把短刀和幾支箭，裸露的手臂肌肉線條分明，在月光下泛著健康的光澤。他的臉不像寨子里其他年輕人那樣白皙，而是被陽光曬成了小麥色，輪廓分明，下頜線條堅毅，濃密的眉毛下是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，此刻正含著笑意看著阿娜朵。

阿朵？他的聲音比歌聲更加低沉，帶著一絲不確定，是你嗎？我差點認(rèn)不出來了。上次見你，你還是個跟在我后面要野果的小丫頭呢。

阿娜朵鼓起勇氣抬頭與他對視，感覺臉頰發(fā)燙：那那是兩年前的事了。我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

已經(jīng)是個大姑娘了。巴龍接過她的話，眼中的笑意更深，而且歌聲像山泉一樣動聽。

他們在花叢兩側(cè)站定，中間只隔著幾株盛開的白色山茶。夜風(fēng)拂過，花瓣紛紛揚揚地飄落，如通下了一場小雪。阿娜朵感覺自已的心跳快得不像話，手心滲出細(xì)密的汗珠。這就是游方嗎？這種既緊張又期待，既害怕又渴望的感覺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