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3章 血火羅店（三）（第3頁）

顧家生抓住程遠的手腕："二連陣地左側(cè)有個碾米坊，那下面有個地窖。。。"

程二少笑了笑，露出兩顆虎牙。

"四哥。。。你放心，閻王爺不收我這種刺兒頭。"

顧家生望著程遠帶人貓腰沖進硝煙，心頭像壓了塊石頭。二連那片陣地沒有完備的工事，在那里防守就是活靶子。

"連長！鬼子進到百米了！"

顧家生收回思緒，舉起望遠鏡看了起來。日軍的散兵線已經(jīng)清晰可見，領(lǐng)頭的軍曹正揮舞軍刀催促士兵加速。他默默數(shù)著距離：九十米、八十米。。。

"打！"

兩挺捷克式同時噴出火舌，幾乎同時，兩側(cè)院墻突然爆出幾十道火舌。

"轟！"

二連陣地方向突然傳來悶響。顧家生心頭一跳，扭頭看見二連陣地方向騰起黑煙，那是日軍裝甲車的37毫米炮。他強迫自己轉(zhuǎn)回注意力，現(xiàn)在三連陣地同樣岌岌可危。

"手榴彈！"

幾十顆木柄手榴彈從陣地拋出，在日軍散兵線中間炸開。破片四濺中，七八個鬼子慘叫著撲倒。但后面的日軍立即改變戰(zhàn)術(shù)，以三人一組貼墻推進，擲彈筒小組躲在死角開始還擊。

"砰！"

一發(fā)擲彈筒發(fā)射的榴彈在糧鋪二樓炸開，磚墻頓時被撕開個臉盆大的缺口。顧家生剛縮回腦袋，三發(fā)子彈就"噗噗噗"嵌進他剛才位置的沙包，打得干草四濺。

"操，鬼子的槍法真準(zhǔn)！老子差點就交代在這了。"

顧家生悄悄從射擊孔邊緣窺視。七十米外，三個日軍正以教科書般的戰(zhàn)術(shù)隊形推進：頭戴鋼盔的機槍手突然竄到斷墻后架起歪把子，子彈潑水般壓制著三連的右側(cè)火力點；趁著這個間隙，兩個步槍手貓腰沖刺，眨眼就貼到三十米內(nèi)的碾盤后。整個過程行云流水，甚至能看出他們在交替掩護時默契的手勢交流。

1937年的鬼子可都是老鬼子，槍法準(zhǔn)得可怕。三連有個新兵剛露頭就被爆頭，紅白之物濺了旁邊老兵一臉。

"捷克式啞火了！"

機槍陣地傳來慘叫。顧家生心頭一涼，這挺機槍是防線的支柱。他抄起兩顆手榴彈剛要沖，突然看見老吳像猿猴般順著房梁爬過去，這老兵油子嘴里咬著刺刀，后腰別著手榴彈，竟是要去白刃戰(zhàn)！

最殘酷的混戰(zhàn)在機槍陣地前。三個鬼子兵呈三角陣型突進，三八大蓋的刺刀組成密不透風(fēng)的刀網(wǎng)。老吳一個地滾躲過突刺，刺刀狠狠插進鬼子的膝蓋上，骨頭碎裂聲令人牙酸。但另外兩把刺刀立即從側(cè)翼捅來，老吳勉強避開要害，左肩還是被刺穿，血噴出半米遠。

"殺！"

顧家生帶著戰(zhàn)士們沖進戰(zhàn)團。他持著手槍啪啪啪的瞬間清空了彈匣。啥？這個時候還瞄準(zhǔn)？干就完了，這距離打不中才有鬼！

小鬼子終于暫時退卻了，但顧家生知道這只是暫時喘息。他靠在彈痕累累的墻上喘氣，發(fā)現(xiàn)軍裝前襟不知何時被刺刀劃開尺長的口子。陣地上到處是慘叫和呻吟，醫(yī)護兵正給肚破腸流的傷員塞腸子，血腥味和火藥味混成令人作嘔的濁氣。

空中突然傳來熟悉的尖嘯。顧家生臉色大變，這是150毫米榴彈炮！所有人撲向掩體的瞬間，整個三連陣地再次被爆炸的烈焰吞沒。磚石碎木如暴雨般砸落，顧家生蜷縮在墻角，眼睜睜看著剛包扎好的老吳被氣浪掀飛，重重撞在磨盤上。

當(dāng)炮擊停止時，顧家生的耳朵還在嗡嗡作響。他掙扎著爬起來，發(fā)現(xiàn)三連陣地已經(jīng)面目全非：

胸墻塌了半邊，糧鋪徹底成了廢墟，原先隱蔽良好的射擊孔現(xiàn)在全暴露在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