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我們暫七十二師。。。還剩多少人?"
這個問題像一把尖刀插進顧家生的心臟。撤退路上他清點過,能走路的不過四百出頭,其中還有幾十個掛著彩的輕傷員。他咽了口唾沫,喉結上下滾動著。
"報告師座,算上輕傷員,大約。。。四百二十三人。"
"四百。。。二十三。。。"
王學民松開手,眼神突然渙散了一瞬。顧家生知道師長在想什么。暫七十二師滿編是五千多號人啊,如今只剩下不到十分之一。師長突然劇烈咳嗽起來,一口鮮血噴在臟污的白床單上,像朵妖艷的花。
程遠不知何時站在了顧家生身后,鋼盔歪戴著。他湊到顧家生耳邊,聲音壓得極低:
"四哥,我剛從軍需處過來,我們師連級以上指揮官。。。就剩你一個了。"
這句話像記悶雷炸在顧家生耳邊。
"顧連長!"
王學民突然提高音量,嚇得旁邊的護士打翻了酒精瓶,玻璃碎裂的聲音在死寂的野戰(zhàn)醫(yī)院里格外刺耳。
"從現在起,暫七十二師所有殘部整編為獨立營,由你擔任營長!"
師長掙扎著要起身,軍醫(yī)慌忙按住他。顧家生看見師長殘缺的左腿在毯子下痛苦地抽搐著。
"我。。。我已與十八軍的彭師長通過電話,你們暫歸十一師指揮。。。"
"師座!"顧家生的聲音顫抖得厲害,"我只是個上尉,按規(guī)矩。。。"
王學民突然笑了,這個動作扯動了他臉上結痂的傷口,鮮血又滲了出來。
"從現在開始,你就是少校營長。"
師長的聲音虛弱但堅定,"別讓暫七十二師的番號。。。斷送在我手里。。。我們暫七十二師還在戰(zhàn)斗。"
顧家生感覺胸腔里有團火在燃燒。他啪地立正敬禮,鋼盔帶勒得下巴生疼,但此刻這點疼痛根本不算什么。
"暫七十二師獨立營營長顧家生,誓與羅店共存亡!"
他的聲音嘶啞卻鏗鏘有力,在充滿死亡氣息的野戰(zhàn)醫(yī)院里回蕩。遠處,最后一縷夕陽也被硝煙吞噬,黑夜即將降臨。但顧家生知道,真正的戰(zhàn)斗才剛剛開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