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全是敗訊……全是潰逃……"
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,節(jié)奏越來越快。
"現(xiàn)在呢?現(xiàn)在是誰在守城?是誰?!"
最后一聲質(zhì)問近乎咆哮,窗欞上的玻璃都為之震顫。
總裁猛地抓起那份電報,紙張在他手中嘩啦作響。他的胸口劇烈起伏,臉上浮現(xiàn)出一種近乎病態(tài)的潮紅,那是壓抑了一整天的情緒終于找到宣泄口的狂喜。
"是我的人!"
他將電報重重拍在何部長面前,聲音突然又輕了下來,帶著某種詭異的溫柔。
"永遠都是……我的人……"
書房內(nèi)死一般的寂靜。只有壁爐里的火焰還在不安地躍動,將總裁那張忽明忽暗的臉映照得如同雕塑。他的手指輕輕撫過電報上"顧家生"三個字,嘴角微微上揚,露出今晚第一個真心的笑容。
"格(這)西人……才是真正的軍人。"
他低聲呢喃,聲音里帶著一種近乎悲涼的驕傲。
"勿像別人……一碰就散。"
何部長終于忍不住開口:
"總裁,是否要設法增援?"
總裁緩緩搖頭,眼神重新變得冷峻,他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,聲音低沉:
"但格(這)份電報,要讓全華夏、全世界都曉得——金陵,還在抵抗!"
他的手指再次撫過電報,指節(jié)微微發(fā)白:
"顧家生……好樣的。"
總裁緩緩踱至書案前,鋪開一張嶄新的白紙。他提起一支狼毫小楷,筆尖在硯臺中蘸了又蘸,墨汁順著筆鋒滴落,在宣紙上暈開一朵黑梅。侍從們屏息凝神,只見他懸腕凝思良久,突然筆走龍蛇,墨跡在紙上蜿蜒如蛟龍出海。
寫至中途,他的手腕忽然一顫,一滴濃墨墜在"顧"字上,將那個姓氏染得模糊不清??偛枚⒅菆F墨漬看了許久,竟沒有換紙重寫,只是從懷中取出一方青田石私印,在電文末尾重重按下。
"即刻發(fā)出。"
他將電文對折三次,遞給侍從室主任。
錢主任雙手接過,接到紙張的剎那,突然覺得這薄薄的電報竟重若千鈞。
他不敢多看,只是隱約瞥見折痕處滲出些許墨跡,在燈光下泛著幽暗的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