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個瘦小的身影悄無聲息地溜過月亮門,正是做小廝打扮、臉上還刻意抹了灰的孟昭歡和采苓。
“快些,采苓!”孟昭歡壓著嗓子,嗓音因緊張而微微發(fā)澀,手中攥著一根臨時尋來的木棍,“那塊石頭在何處?”采苓指向墻角雜草最深之處:“在那兒呢,奴婢白日里已悄悄松動了。
”兩人躡手躡腳地湊過去,借著微弱月光,果然見一塊半人高的石板斜斜嵌在土墻根,后面隱約透出一個黑黢黢的洞口。
“快,咱們合力推開它!”孟昭歡咬緊牙關(guān),與采苓一同使力去推那石板。
石板沉重,兩人費盡氣力,才勉強(qiáng)挪開一道縫隙,剛夠一人鉆過。
“殿下,您先過去,奴婢替您望著些動靜。
”采苓喘著氣,低頭瞧了瞧洞外,只見一片漆黑,什么也看不分明。
孟昭歡心下陣陣發(fā)怵,可一想到遠(yuǎn)嫁北狄的命運(yùn),終究還是把心一橫:“你緊跟著我,千萬莫要掉隊了。
”她俯下身,匍匐著向洞內(nèi)鉆去。
粗糙的布衣摩擦著地上的碎石子,磨得她肌膚生疼。
洞壁散發(fā)著濃重的土腥和霉味,嗆得她幾乎要咳嗽出聲。
她死死抿住唇,手腳并用地向前爬行,眼見前方仿佛透來些許微光,心中剛升起一絲希望,正要加速——頭頂上方,驀地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,如同一盆雪水,當(dāng)頭澆下:“殿下這是意欲去哪?”孟昭歡的動作瞬間僵住,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。
這個聲音……是裴寂!她猛地抬起頭,借著洞口滲入的慘淡月光,赫然看見裴寂正立于洞外,雙臂環(huán)抱胸前,正面無表情的居高臨下地睨著她。
他身后還隨著兩名親衛(wèi),手中提著的燈籠將他冷峻的面容映照得一半兒明一半兒暗。
“你……你怎么會在此?”孟昭歡的聲音抑制不住地顫抖,一半是驚懼,一半是氣惱。
裴寂并未答話,微微偏頭,目光淡淡掃過她身后那黑黢黢的洞口。
采苓正欲跟著鉆出,見到外邊情形,嚇得低呼一聲,卡在洞外進(jìn)退兩難。
“出來。
”裴寂的聲音并無波瀾,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。
孟昭歡咬緊牙關(guān),死死瞪著他。
她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,自己分明計劃周詳,怎會還是被他識破?前院的護(hù)衛(wèi)此刻不該是昏沉欲睡嗎?他為何會神兵天降般出現(xiàn)在這荒僻之地?“我不出去!”她強(qiáng)自梗著脖頸,明明怕得指尖發(fā)抖,卻仍試圖維持最后一絲驕縱,“你讓開!我要離開這兒!”裴寂向前踏了一步,蹲下身,與她視線平齊。
燈籠的光暈恰到好處地照亮了她沾了灰漬的鼻尖,和那雙圓睜的杏眼里強(qiáng)撐的倔強(qiáng)。
“陛下有旨,在和親儀仗啟程之前,殿下不得踏出府門半步。
”他的聲音很輕,卻像一記重錘敲在孟昭歡心上。
“我不管什么旨意!”孟昭歡的淚水瞬間奪眶而出,“你憑什么攔著我?!”“就憑臣現(xiàn)在陛下欽點的公主府衛(wèi)率統(tǒng)領(lǐng)。
”裴寂語氣依舊平淡,“職責(zé)所在,護(hù)衛(wèi)殿下周全,自然包括……防止殿下私自離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