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正掙大錢的,還是靠那些符箓。
山澤野修包袱齋,生意能夠做到這么紅紅火火的,實屬罕見。
至于后來那位明擺著出自云上城的修士,比起最早的老先生,無論是眼光,還是做生意的手段,道行都遠(yuǎn)遠(yuǎn)不如。
也就是陳平安買賣公道,不然隨便加價,從對方口袋里多掙個百余顆雪花錢,很輕松。
買賣一事,賣家就喜歡對方不得不買,掩飾拙劣,偏偏又藏不住那份念頭。
這就等于明擺著給賣家送錢了。
陳平安曬著初冬的太陽,瞇著眼打著盹。
大街之上有渡船乘客的同道中人,已經(jīng)開始收攤,大多生意一般,臉上沒什么喜氣。
一炷香后,一個漢子假裝逛了幾座包袱齋,然后磨磨蹭蹭來到陳平安這邊,沒蹲下,笑道:“怎么,這些都賣不出去了?”
陳平安抬起頭,沒好氣道:“干嘛,你在路上撿著錢了?打算都買走?連同這張雷符,都給你打個七折,如何?”
漢子憋屈得厲害。
陳平安也不再說話。
漢子便蹲下身,對那些物件,翻翻撿撿,只是獨獨不去看那雷符。
漢子偶爾問一些閑雜物件的價錢,那個攤主有問必答,不過言語不多,看樣子是應(yīng)該要卷鋪蓋收攤走人了。
陳平安伸手出袖的時候,漢子一咬牙,問道:“這張雷符,反正你賣不出去,折價賣給我,如何?”
陳平安瞥了眼漢子的靴子,縫制細(xì)密,不過磨損得很厲害,算不得多好的手藝,比不得店鋪所賣,唯有用心而已,便笑道:“堂堂修士,出門在外,穿這么破爛,不嫌寒磣?”
漢子愣了一下,下意識縮了縮腳,然后惱羞成怒道:“你管得著老子穿什么靴子?!靴子能穿就成,還要咋的!”
陳平安也怒道:“給老子放尊重一點,你這小小四境修士,也敢對一位洞府境大修士這么講話?!”
漢子有些犯愣,也有些心虛,瞥了眼對方身上那件黑色長袍,若真是山上譜牒仙師都未必人人穿得起的法袍,自己可惹不起,漢子便愈發(fā)無奈,打算就此作罷。
不買便不買了,沒理由白白受人羞辱。
不曾想那人突然說道:“我就要收攤了,今兒運道不錯,有了個開門紅,就不留這張雷符了,求個善始善終,免得壞了下一次的財運。這就叫有去有來,所以你先前買去的那物件,如果我記錯,是五顆雪花錢,你賣還給我,我就將這張價值連城、百年難遇的雷符五折賣你,如何?”
漢子一番天人交戰(zhàn)。
低頭瞥了眼腳上的那雙老舊靴子,不是真沒錢換一雙,市井坊間再名貴的靴子,能值幾兩銀子?
只是行走遠(yuǎn)方,總得有個念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