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白收回手,跟著那人一起走向桌子。
事到臨頭,他反而松了口氣。那種給人刀子抵住心尖卻不動的感覺,才是最難受的。
白衣書生落座后,捻起一只猶然杯口朝下的茶杯,給自己倒了一杯茶,“二樓屋舍的繞村茶,滋味是要好一些。”
魏白坐下后,老嬤嬤站在了他身后,唯獨那個春露圃年輕女修跟著魏白一起坐下。
白衣書生隨便指了一個人,“勞煩大駕,去將渡船管事的人喊來?!?/p>
那人連忙低頭哈腰,連說不敢,立即出門去喊人。
隨著房門輕輕關(guān)上。
屋內(nèi)出現(xiàn)了一陣難熬的寂靜沉默。
片刻之后,白衣書生笑道:“我這一趟往返,恰巧看到了前輩離開渡船后,行走在地上的山野。”
魏白心中了然,又松了口氣,“廖師父能夠與劍仙前輩酣暢切磋一場,說不定返回鐵艟府,稍作修養(yǎng),就可以破開瓶頸,百尺竿頭更進一步?!?/p>
那照夜草堂的年輕女修,興許是屋內(nèi)最后一個想明白其中關(guān)節(jié)的人。
其余人等,只是比魏白稍晚領(lǐng)會這場對話的精妙所在。
對魏白更是佩服。
那劍仙不知為何,是給了鐵艟府魏氏一個臺階下的,但是給臺階的同時,又是一種無形的威懾,是另外一種方式的咄咄逼人。
我一拳打死了你家金身境武夫供奉,我還要來你屋子里喝茶,你魏白和鐵艟府要不要與我算一算賬?但是與此同時,鐵艟府如果愿意息事寧人,倒也有另外一種光景。可說來說去,還是鐵艟府難熬,最少當(dāng)下是,至于以后,天曉得。
魏白選擇了順著臺階走下去,打落牙齒和血吞不說,還全盤接下了對方迂回的得寸進尺。
然后敲門聲便輕輕響起了。
那人帶著渡船管事走入了屋子。
老嬤嬤一挑眉。
好家伙。
是這位年輕劍仙算準(zhǔn)了的。
原來這話既是說給小公子聽的,也是說給渡船那邊聽的。
只要小公子愿意息事寧人,那么先前年輕劍仙聽著刺耳的言語,這會兒就變得小有誠意了。
畢竟鐵艟府自己去嚷著我家姓廖的金身境,其實沒有被人活活打死,只會是個笑話,但如果有渡船這邊主動幫著解釋一番,鐵艟府的面子會好一些,當(dāng)然了,小公子也可以主動找到這位渡船管事,暗示一番,對方也肯定愿意賣一個人情給鐵艟府,只是那么一來,小公子就會更加糟心了。
小事是小事,但若是小公子能夠因此小中觀大,見微知著,那就可以領(lǐng)會到第三層意思。
打架,你家豢養(yǎng)的金身境武夫,也就是我一拳的事情。而你們廟堂官場這一套,我也熟稔,給了面子你魏白都兜不住,真有資格與我這外鄉(xiāng)劍仙撕破臉皮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