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輕金丹名為王師子,是個山澤野修,在野修當中,這個年紀成為金丹,并且是劍修,稱得上是一位天才劍胚了。
可惜到了劍氣長城,找不到幾個同鄉(xiāng),偏是劍仙滿街走的劍氣長城,王師子境界又不高,其實處境十分尷尬,而唯一能算鄰居的寶瓶洲,除了風雪廟魏晉,也無其余劍修,王師子自然不敢去找魏晉客套寒暄,見了面,又能聊什么?到頭來,在劍氣長城這十余年,就真的只是形單影只的埋頭修行而已,幾次去往城頭殺妖,收獲不大,能夠支撐他在劍氣長城住下而已。
只是這兩年,好了些,因為常去某座小酒鋪那邊買酒,無朋無友的,除非客人稀少,很難上桌喝酒,就只能蹲路邊喝壺酒、吃碗陽春面了,相較以往的孤苦伶仃,滋味委實不錯。
此次返回家鄉(xiāng),更是天大的意外,不曾想竟然能夠與左大劍仙同行。
不過王師子知道輕重利害,一路上始終沉默。
臨近蛟龍溝,左右說道:“不用太過拘謹,若有修行上的疑惑,只管開口詢問。”
王師子輕聲道:“晚輩境界低微,問題都不大,可以到了桐葉洲,再問不遲?!?/p>
左右也不為難這個同齡人劍修。
左右回望一眼倒懸山方向。
夜幕沉沉,天地之間,滿天吹過玉紛紛,雪光絕勝水銀銀。
王師子好奇問道:“晚輩在這個時候,選擇離開劍氣長城,前輩為何還愿意主動傳授晚輩劍法?!?/p>
左右收回視線,笑道:“桐葉洲山澤野修,金丹客王師子,孤身一人,于十四年間,三次登上城頭,三次被迫撤離城頭,我左右與你是同道中人,所以與你說劍,不是指點,是切磋?!?/p>
王師子無言以對,幾次欲言又止。
左右說道:“有話直說?!?/p>
王師子笑道:“我還以為是二掌柜在與我說話呢。”
左右大笑,“我與陳平安是同門師兄弟,你覺得言行舉行差不多,不奇怪。”
王師子說道:“前輩,我相信二掌柜以后肯定可以揚名浩然天下!”
左右搖頭道:“等著吧,浩然天下只會嫌棄他做得太少,以前種種不認之事,都會成為攻訐理由,什么文圣一脈的關門弟子,左右的小師弟,陳清都也要刮目相看的年輕人,好一個遠離戰(zhàn)場的新任隱官大人,都是將來否定我小師弟的極佳理由。若是死了,反正是應該的,那就不提了??芍灰獩]死在劍氣長城,就是千錯萬錯?!?/p>
王師子心情沉重。
左右說道:“也不奇怪,習慣就好?!?/p>
左右與王師子一直御劍往東而去,再無言語。
左右離開劍氣長城之前,與那陳清都有過一番肺腑之言。
“陳清都,你當真半點不失望?”
“無非是安慰一個尚未徹底絕望的年輕人。不失望?不失望?還真是不失望,倒也不假,早就沒有希望可以失去了?!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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倒懸山,春幡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