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集薪轉(zhuǎn)頭對自家婢女會心一笑,將錢袋子交給她,“看吧,我就說趙繇是小鎮(zhèn)最懂禮數(shù)的讀書人,如何?”
少女接過錢袋子后,捧在xiong口,她笑得瞇起雙眼,很開心,稍稍側(cè)身施了一個萬福,“謝過趙公子,我家少爺說過,積善之家有余慶,行善之人有福田,奴婢在這里預(yù)祝趙公子青云直上,鵬程萬里?!?/p>
趙繇趕緊回禮作揖道:“感謝稚圭姑娘的吉言?!?/p>
宋集薪摸著后腦勺,打著哈欠,“你們不累啊?!?/p>
稚圭笑瞇瞇道:“若是每次都能拿到一袋子錢,奴婢施了一萬次萬福也不累。”
趙繇有些汗顏道:“要讓稚圭姑娘失望了。”
宋集薪大手一揮,“走,喝酒去!”
趙繇一臉為難,宋集薪激將法道:“草包一個!讀書只讀出死板規(guī)矩,不讀出點名士風(fēng)流,怎么行?”
趙繇試探性問道:“小酌怡情?”
宋集薪白眼道:“大醉酩酊!”
趙繇正要說話,就被宋集薪摟住脖子拖拽離去。
婢女稚圭鎖門的時候,那條四腳蛇想要偷偷溜出來,被她一腳踹回院子。
在她經(jīng)過隔壁宅子的時候,悄然踮起腳跟,斜瞥了幾眼,看到劉羨陽的高大身影,后者也發(fā)現(xiàn)了她,立即笑臉燦爛起來,劉羨陽正要跟她打招呼,她已經(jīng)收回視線,快步走掉。
小鎮(zhèn)有酒樓,只是真的不大,開銷卻不小,只不過趙繇畢竟是趙家子弟,風(fēng)評又好,出了名鐵公雞的酒樓掌柜,今天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,拍xiong脯說不收一文錢,能夠讓兩位讀書人來小店賞臉喝酒,是他家酒樓蓬蓽生輝了,兩位公子收他錢才對。宋集薪立馬就笑呵呵伸出手,當(dāng)場就討要銀子來著,掌柜的悻悻然自己給自己找臺階下,說欠著欠著,明兒就讓人給宋公子送幾壇子好酒去。趙繇當(dāng)時恨不得挖個地洞鉆下去,掌柜的素來曉得泥瓶巷宋大少爺?shù)墓殴制⑿?,倒也沒真生氣,親自給三人在二樓找了個雅靜的靠窗位置。
宋集薪和趙繇說話不多,宋集薪也沒勸酒坑人,這讓原本視死如歸的趙繇反而很奇怪。
從酒樓二樓窗戶望去,正好能夠看到十二腳牌坊的一塊匾額,當(dāng)仁不讓。
宋集薪問道:“齊先生真的不跟你一起離開小鎮(zhèn)?”
趙繇點頭道:“先生臨時改變了行程,說要留在學(xué)塾,教完最后倒數(shù)第二篇,《知禮》。”
宋集薪感慨道:“那么齊先生是要講一個大道理了,為儒家至圣傳授世人,告訴我們世間最初,是沒有律法一事的,圣人便以禮教化眾生,那時候的君主皆崇尚禮儀,認(rèn)為悖理出禮則入刑,于是就有了法,禮法禮法,先禮后法……”
趙繇已經(jīng)微醺,有些口齒模糊,問道:“你覺得對嗎?先生又為何不干脆傳授最后一篇,《恪禮》?”
宋集薪答非所問,“走出小鎮(zhèn)之前,如山魈水鬼,神仙精怪,信則有,不信則無。至于齊先生怎么教,學(xué)生如何聽,各安天命吧?!?/p>
婢女稚圭也喝了一杯酒,暈暈乎乎的俏皮模樣,從頭到尾都沒看那座巍峨牌坊。
十二腳牌坊,石柱底座分別是龍生九子的九種異獸,之外便是白虎、玄武和朱雀。
小鎮(zhèn)老百姓世代居住于此,早已見怪不怪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