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次收起木弓的少年轉(zhuǎn)身就跑。
泥瓶巷一側(cè)的連綿屋檐之上,響起一大串碎裂聲響。
老人終究是步子遠遠大過少年,逐漸拉近距離,不出意外,很快就要追上那個身形其實已經(jīng)足夠靈活的消瘦少年。
老人瞬間發(fā)力,整個人騰空而起,向前撲殺而去,一只仿佛蒲扇大小的巨手伸向少年的腦袋。
少年好像身后長眼睛,就在千鈞一發(fā)之際,竟是腰桿一擰,整個人一貓彎,然后轉(zhuǎn)折躍向小巷對面的屋頂。
輕輕落地后,繼續(xù)撒腿狂奔。
老猿的動作亦是極其敏捷迅猛,同樣硬生生折向右手邊的泥瓶巷另一側(cè)屋頂。
少年猛然停步。
老猿意識到不對的時候,已經(jīng)晚了。
原來那座屋頂無人居住,年久失修,早已破敗不堪,哪里承受得起老猿這兩百多斤重的一跳。
嘩啦啦,連人帶瓦一起摔入屋內(nèi)。
老猿轟然落地,一手扶住地面后,腦袋一扭,躲過那支刁鉆陰險的箭矢。
箭矢直接釘入地面。
可見不是少年膂力不夠強大,而是老猿實在太過皮糙肉厚。
少年站在屋頂大洞邊緣,動作嫻熟地收起木弓,對老猿豎起中指,罵道:“老chusheng!干你娘!”
少年突然臉色古怪起來,突然就給自己一巴掌,嘀咕道:“還不是自己吃虧!”
老猿猛然起身,少年又已遠去。
碎瓷
一堆破碎瓦礫當中,老猿耳朵微動,聽到細微動靜,咧咧嘴,彎腰拿起一塊破瓦,掂量一番后,起身后迅猛砸出,瓦片如刀切豆腐一般,輕而易舉穿透墻壁和屋頂,帶著風雷之聲破空而去,瓦片去向正是那陣聲音發(fā)起之地。
只可惜老猿卻沒有看到少年的蹤跡,他腳尖一點,魁梧身軀拔地而起,一腳踩在一根舊屋棟梁上,借著反彈之力高高躍出屋頂窟窿,落在屋脊上。
老猿看到極遠處,背負木弓的少年站在一處屋脊翹檐處,神色凝重地望向白衣老猿。
老猿也知道自己失算了,方才丟擲瓦片出手,動靜過大,估計已經(jīng)打草驚蛇,讓那個泥瓶巷的小泥腿子意識到不妙,徹底沒有了依靠弓箭那點距離優(yōu)勢來占便宜的心思。老猿笑著攤開雙手,示意自己手中并無物件,然后伸出手指勾了勾,示意少年大可以繼續(xù)玩花哨手段,他愿意奉陪到底,繼續(xù)舒展筋骨。
若說是老人是耍詐,還真冤枉了這頭正陽山護山猿,千年修行,千丈真身,其身法手段,便是贊譽為頂天立地也不為過。
在搬山猿修行路上的漫長歲月里,尤其是在正陽山開山立派的早期,弱小山門,四面樹敵,虎狼環(huán)視,正陽山的開山鼻祖戰(zhàn)死之后,作為頭號大將,老猿什么樣的死戰(zhàn)血戰(zhàn)沒有經(jīng)歷過?今日這場小巷中屋頂上的“小打小鬧”,跟以前的廝殺,其實有著異曲同工之妙,在于當年那些蕩氣回腸的大戰(zhàn)之中,頂尖修士和大煉氣士們,也是以法寶重器遙遙牽制老猿,根本不敢正面搏殺,如人間俗世沙場上來去如風的大羌輕騎,絕對不會直接撞上大驪的重甲武卒,而是快刀子慢割肉,一點一點尋找契機,慢慢削去鐵桶戰(zhàn)陣的表層。
如今老猿能算是藩王宋長鏡之外,被此地天道壓制最多的角色之一。那名懸佩虎符的兵家宗師,因為身份特殊的緣故,被此方天地“青睞”,故而雖然修為極為不俗,但是影響并不明顯。
此時此刻,面對一個異于尋常小鎮(zhèn)百姓的矯健少年,老猿竟然找到了一絲當年浴血奮戰(zhàn)的快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