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東山始終保持之前的古怪姿勢,“山崖書院該如何就如何,不過就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,咸吃蘿卜淡操心作甚?難道大驪吞并了大隋,山崖書院就沒啦?我看不會嘛,既然大隋一樣給不了你們七十二書院之一的身份,以后重歸大驪,大不了寄人籬下,反正相差不多?!?/p>
茅小冬厲色道:“書院書院,重在學(xué)生,重在夫子,而不是山崖書院這四個字!且不說書院里那些大隋學(xué)子,便是跟隨我離開大驪的那撥孩子,如今尚顯稚嫩,他們的精神氣,如何經(jīng)得起多次折騰!”
崔東山緩緩收回手,不過攥緊了一把棋子,在手心咯吱作響,轉(zhuǎn)頭望向勃然大怒的茅小冬,
崔東山臉色如常,微笑道:“說得挺大義凜然,只可惜你茅小冬終究學(xué)問有限,想事情想得太淺太近了。”
高大老人冷笑道:“就你崔某人想得多算得遠(yuǎn)。”
崔東山站起身,攥著手心那把棋子,圍繞石凳緩緩踱步,打趣道:“寺廟不在僧人在,僧人不在佛經(jīng)在,佛經(jīng)不在佛法在,佛法不在佛祖在?!?/p>
崔東山揚起腦袋,一手負(fù)后,一手輕輕擰轉(zhuǎn)手腕,閑庭信步道:“一切有為法,應(yīng)作如是觀啊。等到你什么時候真的想通了書院的存在意義,山崖書院才算真正找到了一處不敗之地,至于是在哪家哪姓哪國的疆土上,都無所謂了?!?/p>
茅小冬嗤笑道:“當(dāng)山崖書院是學(xué)宮啊,不管風(fēng)吹雨打,我自屹立不倒?”
崔東山停下腳步,隔著一張石桌一副棋盤,凝視著高大老人,反問道:“有何不可?”
崔東山輕輕跨出一步,“走走看?”
茅小冬神色凝重,搖頭道:“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?!?/p>
崔東山也跟著搖頭,嘖嘖道:“你真該見見我家先生陳平安?!?/p>
初冬的太陽,高高掛在空中,陽光暖洋洋鋪灑在高大老人的身上,老人笑道:“能夠讓齊靜春托付重任,陳平安自然是不錯的,可你定然是狗改不了吃屎,在算計著什么。”
崔東山笑罵道:“喂喂喂,小冬你學(xué)問都讀到狗身上去了,可以,沒問題,但是別隨便帶上我啊?!?/p>
茅小冬不愿在這里跟這家伙勾心斗角,站起身,“就你那點狗屁學(xué)問,丟地上,路邊的狗都不稀罕叼一口?!?/p>
崔東山哈哈笑道:“嫉妒,嫉妒?!?/p>
茅小冬大步離開院子,背對著崔東山,“李二這趟硬闖皇宮,火候正好,你別得寸進(jìn)尺,只要之后惹出任何麻煩,我拿你是問,別怪事先沒跟你打招呼?!?/p>
崔東山望向那個背影,尷尬道:“這樣不好吧?李二大爺想做什么,我一個九境小螻蟻,攔得?。咳绻蚁壬谶@里,倒是真不難,心平氣和講道理,他比我擅長?!?/p>
茅小冬轉(zhuǎn)頭望向那個一臉故作為難的家伙,“心平氣和”道:“如果可以的話,我真想打爛你那顆腦袋,看看里頭到底裝著什么。”
崔東山伸出一只手,翹起蘭花指,故作嬌羞道:“討厭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