遙想當年,老崔瀺曾經(jīng)一人獨行,芒鞋竹杖,走過天底下最崎嶇的山路,登山難于登天。
少年崔東山一想到此,情不自禁地伸手拍打膝蓋,高聲道:“噫吁嚱,危乎高哉!”
突然他愣了愣。
只見水圖之上,憑空出現(xiàn)了一座小石崖,不甚起眼,可是石崖之上,有一位熟悉身影的消瘦少年,迎風而立,他臨水而立,雙手掐訣,眺望遠方。
遠處少女謝謝看到這一幕后,更是震驚不已。
陳平安怎么自己帶著一方石崖,偷偷跑到這幅《水圖》上了?
崔東山早已恢復平穩(wěn)氣機,此時雙手合十,嬉皮笑臉道:“先生在上,受學生一拜?!?/p>
然后崔東山向后倒去,再橫著打了個幾個滾,嘴里念叨著:“棄我去者,昨日之日不可留。亂我心者,今日之日多煩憂。煩憂呀多煩憂,煩憂個大爺?shù)臒n呦~”
少女坐在門口那邊,忍不住抬頭看了眼天色,不像是要打雷的樣子,有點可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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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個矮小壯實的漢子走出東華山書院,一路行走,找到了附近一棟鬧中取靜的宅子,開始敲門。
并無反應。
這棟院子早已租借出去,平時老人深居簡出,幾乎從不露面,但是那天晚上一場跌宕起伏的神仙打架,讓有心人意識到此地有蛟龍盤踞。
雖說那場交手,是自稱崔家老祖宗的白衣少年,在東華山之巔的出手,更勝一籌,一整宿的法寶亂轟,堪稱絢爛,但是魁梧老人的種種應對,亦是不俗,哪怕是境界足夠高的行家里手,自認若是站在老人的位置上,親身對陣那個亂丟法寶好似丟爛白菜的白衣少年,絕對支撐不到天亮。
漢子一腳踹開大門,大踏步走進去,看到一個臉色陰沉的魁梧老人,正是十境練氣士蔡京神,站在院子里,桌上有一壺酒,有許多精致的下酒菜,醇酒佳肴。對于他這種凡夫俗子眼中的陸地仙人而言,這點聊勝于無的享受,實在微不足道。
蔡京神是昨天皇宮大戰(zhàn)的旁觀者之一,此時看到躋身武道止境的外鄉(xiāng)漢子,自然沒有半點底氣,可是沒有底氣,不代表老人就要低頭哈腰,神色不卑不亢地問道:“我與你無冤無仇,你破門而入,有何貴干?”
李二見著了蔡京神,一個字不說,就是迅猛一拳,打得措手不及的老人撞入內(nèi)屋,當場吐血,撞爛了屋門和桌子,在大堂匾額下的墻角那邊,倒地不起。
李二轉(zhuǎn)身離去。
蔡京神有些發(fā)愣,靠著墻壁坐起身,本想著好歹要說上個一兩句話再動手,所謂的一言不合大打出手,好歹還有“一言”不是?哪里有這漢子這般不講理的?這不是仗勢凌人是什么?堂堂十境練氣士,大隋豪閥蔡家的老祖宗,忍不住破口大罵道:“有本事再來一場!”
然后那漢子就從已經(jīng)沒了大門遮掩的門口,再次走入院子,站在那里,望向屋內(nèi)的蔡京神。
老人咽了口唾沫,“我在跟那天的白衣少年說話呢,跟你沒關(guān)系。”
這句話脫口而出后,老人恨不得挖個地洞鉆下去。
漢子腰間懸掛著一只空酒壺,問了個稀奇古怪的問題,“你桌上那壺酒賣多少錢?”
白發(fā)蒼蒼的魁梧老人有些茫然,然后心中悲憤,想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,還是老老實實回答道:“不知具體價格,約莫著最少三四十兩銀子吧?!?/p>
李二想了想,“那我把境界壓在第八境,咱倆再打過一場?!?/p>
蔡京神徹底怒了,老子喝壺酒而已,怎么就招惹你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