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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  劍來 第222節(jié)(第1頁)

            其余五把,分別名為經(jīng)書,鎮(zhèn)嶽,浩然氣,紅妝,云紋。

            胖子身邊的那位,神色木訥的斷臂少女,默然喝酒,纖細身姿卻背著一把大劍,她沒有挑選那把名字秀氣、劍身也漂亮的“紅妝”,而是選擇了最為寬厚巨大的“鎮(zhèn)嶽”。

            年紀最長的那位,不像劍修更像是讀書人的家伙,則是選擇了一見鐘情的“浩然氣”。

            獨臂少女將酒壺拋給坐在對面的少年,他臉色黝黑,滿臉疤痕,他懸佩著那把“紅妝”。

            面容猙獰丑陋的少年接過酒壺,仰頭灌了一口,又喝了一大口,馬上被一個面容俊美的少年罵道:“姓董的,干你娘咧,給你祖宗留點行不行?”

            丑陋少年還犟上了,就要打算喝

            天上掉下個……人

            沾魏檗的光,陳平安住在了一處盡顯豪奢的地方,雕梁玉棟,房間之多,裝飾之精,讓陳平安覺得莫不是皇帝老爺住的地兒,也不過如此?

            除此之外,鯤船那邊還安排了兩位婢女,名為春水、秋實,一個體態(tài)豐腴,一個纖細苗條,截然不同的身段,卻是同胞姐妹,有著形似且神似的容顏。

            她們負責伺候貴客陳平安的衣食住行,低眉順眼,言語輕柔,讓陳平安十分不適,陳平安哪里消受得起這份美人恩,仍是事事自理,不管兩位少女如何勸說,陳平安還是堅持己見,以至于夜幕降臨,陳平安討要了洗腳盆,將布滿老繭的雙腳放入滾燙熱水當中,兩位少女就站在不遠處,眼神幽怨,陳平安只覺得渾身不自在,好說歹說才勸服她們?nèi)ネ膺呂葑有菹?,陳平安如釋重負,踩在洗腳盆里,環(huán)顧四周。

            兩位少女坐在外屋,湊近腦袋,輕輕柔柔的嘰嘰喳喳,用俱蘆洲的家鄉(xiāng)方言,軟軟糯糯說著閨房話,好奇猜測少年的身份,為何能夠讓管事老爺如此刮目相看,賞賜下了一塊天字號腰牌;說著道聽途說而來的大驪風土人情,以及腳下這座東寶瓶洲在今年新春里的奇人趣事;說著某些府邸仙子今年露面時,身上所穿的衣裳霞帔、青神山綠衣,是如何契合她們的氣質(zhì),頭頂戴著的龍宮出產(chǎn)的珠釵,真是珠光寶氣,是怎么個好看。

            桌上擱著一只青瓷盆,層層疊疊裝滿了新鮮瓜果,清香彌漫,來自北俱蘆洲各大山頭,高價購得,還散發(fā)出淡淡的靈氣。

            風韻迥異的孿生少女,只敢偷瞥幾眼,萬萬不敢擅自伸手去拿。

            當陳平安的腳步聲響起,春水、秋實兩位少女立即站起身,恭敬肅立,等待吩咐,瞥見少年還是踩著那雙草鞋,哪怕在屋內(nèi)仍是不愿摘下背后劍匣,少女眼角余光微微交匯,雙方嘴角都有些笑意,有趣而已,可不敢譏諷。

            再說了,這艘打醮山鯤船,每年載人載物跨越三洲,往返一趟,兩位少女作為天字房的頭等丫鬟,見多了奇奇怪怪的練氣士老爺,她們甚至會覺得少年容貌的大驪貴客,說不定就是四五十歲的年齡了,這在山上實在太常見,出門遠游,瞧著年紀越小的角色,越要小心,千萬別輕易挑釁。

            秋實去端起洗腳盆出門倒水,春水笑著詢問陳平安是否去聽琴,今夜鯤船有一位師門與打醮山世代交好的黃粱閣仙子,會應(yīng)邀撫琴,天字房的貴客無需花錢便能去往單獨廂房。陳平安當下還背著那把阮邛鑄造的“降妖”,當然不愿拋頭露面,婉言拒絕。這讓春水有些失落,畢竟若是貴客陳平安愿意動身,哪怕附庸風雅也好,她和妹妹秋實可是真的喜歡那些位仙子的琴曲,就能夠順勢“洗耳”了。

            俱蘆洲黃粱閣多是女子修士,幾乎人人擅長琴棋書畫茶,將某一門手藝鉆研到精絕境界的仙子,就會獲得“明目”“清心”“洗耳”等等美譽,鯤船上這位仙子的琴聲,便能“洗耳”,一是贊譽她手底下流瀉而出的琴聲,悅耳動聽,二是“洗耳”一事,貨真價實,琴聲入耳,確實可以洗滌耳部竅穴的陳年積垢。

            春水與秋實涉足修行已經(jīng)七年,受限于資質(zhì)平平,如今只是二境練氣士,甚至不算打醮山的記名弟子,所以哪怕琴聲“洗耳”效果微小,但是兩位少女仍是不愿錯過一絲積攢修為的機會。

            陳平安不知其中關(guān)節(jié),或者說以他的謹慎性格,即便知道了實情,多半也不會因此去聽什么琴聲,他一個連古琴都沒見過的純粹武夫,又有重寶在身,哪敢招搖過市。

            兩位少女什么事都不用做,但是又需要住在這間天字號房的一座廂房,然后三個人就這么面面相覷,陳平安便愈發(fā)羨慕魏檗,若是他坐在自己位置上,雙方一定談笑風生了,哪里會有如此尷尬的氛圍。

            其實春水秋實并不尷尬,反而覺得新奇,畢竟眼前少年這種客人,還是少見,以往客人也有怪的,但屬于那種性情乖張冷僻的怪,比如有客人怪到需要自己去打掃每個房屋死角,棟梁也擦拭,床底也擦拭,忙忙碌碌,還不愿意她們幫忙,好像有一點兒灰塵,都會落在了心坎上。

            還有客人很怕黑,會自己從方寸物里掏出一顆顆碩大皎珠,桌上也擺,床上也放,光線亮得刺眼。

            更有干枯老叟,帶著一群臭氣熏天的干尸,干尸俱是婦人,偏偏個個穿紅戴綠,涂抹脂粉,行動自如,只是不會言語。場景無比瘆人,嚇得兩位婢女睡在廂房內(nèi),一晚上沒敢閉眼睡覺,生怕一個不留神,天亮時分自己就成了干尸之一。

            陳平安總覺得干瞪眼不是事兒,又不好當著外人練習劍爐立樁,只好硬著頭皮率先打破沉默,用并不流利的寶瓶洲雅言問道:“春水、秋實姑娘,你們打醮山在俱蘆洲的哪里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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