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苦玄愈戰(zhàn)愈勇,瘋魔一般。
兩位同鄉(xiāng)人同齡人,往往是互換拳腿,直來直往,只求一個快字,以及追求“殺敵一千自傷八百”的那兩百“盈余”,以兩個少年分別堅韌和狠辣都到了極點的心性,莫說是兩百的賺頭,就是二十,都不會放過。
以至于分明可以一拳擋下對方的拳頭,仍是執(zhí)意選擇你打我一拳之前,我這一拳先打到你!
陳平安早已五臟六腑震蕩不已,七竅流血。
馬苦玄也是氣機絮亂,痛如心絞,手上的真武山雷霆已經所剩不多,
但是雙方反而愈發(fā)心神沉穩(wěn)。
各為磨石,砥礪大道。
兩人最后一次以傷勢互換傷勢,是陳平安心有靈犀,以滋養(yǎng)神魂的立樁劍爐,臨時變作攻勢,雙手拆分開來,但是一氣相連,一手雙指戳中馬苦玄眉心,一手雙指彎曲,叩在馬苦玄心口。
陳平安自己則被馬苦玄雙拳一前一后捶在心口處。
兩人完全同時踉蹌后退,當馬苦玄踩在圈外的時候,咽下一口鮮血,獰笑道:“陳平安,這次是你輸了,咱倆一勝一負!”
陳平安默不作聲,擰了擰腳尖,死死盯住馬苦玄,抬起手背緩緩擦拭臉上鮮血,不敢有絲毫的遮掩視線。
就在此時,城墻上,有人微笑道:“很好?!?/p>
馬苦玄嘆了口氣,轉身就走,轉頭伸手點了點陳平安,“下次,勝負生死會一起分出?!?/p>
轉過身去,黑衣少年緩緩前行,滿臉痛苦之色,咬緊牙關,絕不讓自己發(fā)出半點聲音。
陳平安站在原地,抬頭望向那個熟悉的身影。
真武山兵家修士,帶著馬苦玄離開神仙墳之人。
在神人擂鼓式
才子佳人
湖心高臺那邊,老神仙又出奇招,以四張黃紙符箓變化出四位美人,環(huán)肥燕瘦,各有千秋,姿容氣度,不輸先前那位彩衣女子。
然后讓早有準備的宅子雜役,搬上古琴、琴桌,棋墩棋盒,以及大書案和琳瑯滿目的文房四寶。
凡夫俗子,是柴米油鹽醬醋茶,名士風流,當然是琴棋書畫,十指不沾陽春水,袖袖清風。
老神仙指了指嫻靜坐于棋盤前的女子,抱拳朗聲道:“胭脂郡城內可有圍棋高手?只要下贏了她,價值千金的棋墩和兩盒棋子,就可以拿走?!?/p>
這棟宅子里的物件,可沒有便宜貨色。
膽敢當著一郡富豪拿出來的東西,當然絕非凡品。
彩衣國胭脂郡文風頗盛,熱衷于下棋的手談高手,不乏其人,很快就有一位青衫老人起身,走向湖心高臺,當老人露面之后,一些個自視甚高的弈棋能手,便只能乖乖坐下,由此可見,青衫老人必然是公認的胭脂郡棋壇,享譽朝野,眼光獨到,大可以看過內容再做定奪。”
郡守大人撫須點頭而笑,矜持且欣慰。
老神仙再望向水榭中坐在劉郡守旁邊的武將,大笑道:“馬將軍,是功勛卓著的沙場悍將,曾是彩衣國的邊關砥柱之一,百戰(zhàn)而還,老夫雖是方外之人,也是敬佩至極,特意讓她獻丑,為將軍畫一幅大雪滿弓圖!”
武將一口飲盡杯中酒,肆意大笑道:“若是畫得好,當真能夠畫出沙場之蒼茫氣,老神仙出城之日,我馬某人親自為老神仙送行三十里!”
老神仙抱拳先行謝過武將,最后走到琴臺之前,從袖中滑出一炷香,在空蕩蕩的黃銅香爐內插上,親手點燃,香霧裊裊,紫氣縈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