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己送上門的這顆劍圣頭顱,分量不比一座劍水山莊輕。
大陣重重保護之下的楚濠忍不住笑道:“天助我也。宋雨燒,殺,只管殺,等你到了強弩之末,看你還怎么耍威風(fēng)。我楚濠很快就會手握十?dāng)?shù)萬邊軍,揮師北上,等到我拿下彩衣國的滅國頭功,寶瓶洲十年一度的觀湖書院武將大評,說不定就要有我楚濠的一席之地!北邊那個大驪宋長鏡,不過是仗著皇親國戚,真要談沙場用兵的真本事,一個茹毛飲血的北方蠻子,算個什么東西!”
楚濠握緊那把御賜裁紙刀,笑意愈濃,忍不住重復(fù)了一句“天助我也!”
道路之上,一人迎敵對峙騎軍的宋雨燒,在成功擋住兩撥箭雨后,已經(jīng)距離前方騎陣不過五十步,以他的前奔速度,騎軍已經(jīng)放棄騎射,以再熟悉不過的沖鋒鑿陣姿態(tài),蠻橫撞向那個黑衣老人。
宋雨燒心神微動,前奔途中,橫移數(shù)步,躲過一枝極其迅猛的陰險箭矢,聲勢遠(yuǎn)遠(yuǎn)勝過之前以量取勝的騎卒攢射,之后老人三次轉(zhuǎn)換位置,都恰到好處地躲避掉特制箭矢,雙指劍訣一搖,駕馭空中那把長劍下墜前沖,大笑道:“斬馬開陣!”
那些從馬背摔落的持刀騎卒,有心死戰(zhàn),卻人人戰(zhàn)刀落在空處,只覺得一股虛無縹緲的青煙擦肩而過,眼前就再無黑衣老人的身影。
屹然如飛劍前掠,如蛟龍游走江河之中,數(shù)騎戰(zhàn)馬眨眼之間就被斬斷馬腿,長劍只管為后邊的主人開辟一條暢通無阻的前行之路,或刺透戰(zhàn)馬背脊,或在馬側(cè)滑出一條巨大的血槽,或從腹部劃拉出一大團鮮血淋漓的腸子,所到之處,戰(zhàn)馬倒地,騎卒墜落,然后就是一道淡薄如煙霧的身影,瀟灑前掠。
戰(zhàn)力卓越的精騎沖陣,就這樣被梳水國劍圣一穿而過。
宋雨燒成功鑿開第一座陣型后,前方卻是盾牌如山,一線排開,縫隙之間刀光凜凜,更有長矛如林微斜聳峙,足足一人半高,整齊矛頭在陽光照射下,熠熠生輝,綻放出沙場獨有的驚人氣勢。
若是高高躍起,從空中掠向那桿主將所在的大纛,楚氏大軍的待客之道,一定會是列在矛陣后方的步弓,向上勁射。
之前由于宋雨燒破陣速度太快,步弓拋射沒有派上用場,但這絕對不代表步弓沒了威懾力,更不提其中還夾雜有朝廷奉若珍寶的一張張墨家神弓。
宋雨燒強提一口新氣,體內(nèi)氣機流轉(zhuǎn)如洪水洶涌傾瀉,就在此時,在宋雨燒視野不及的步陣后方,早有數(shù)名依附朝廷的梳水國江湖頂尖高手,踩著士卒的腦袋和肩頭,聯(lián)袂撲殺而來,算準(zhǔn)了宋雨燒的換氣間隙,高高越過那片密集槍林,各懷利器,剛好宋雨燒對當(dāng)頭劈下。
宋雨燒腳尖輕點,不退反進,一手握住屹然長劍,一劍橫掃,對著空中懶腰斬去。
算到了宋雨燒要換氣,但是武道境界有差,這位世人眼中的江湖宗師,根本不知道六境武人的氣機流轉(zhuǎn)之快!
三名兵器各異的四境小宗師,竟是當(dāng)場被那道半弧劍氣攔腰斬斷。
江湖出身,死在沙場。
不知道那三人會不會死不瞑目。
宋雨燒又一劍筆直斬下,身披重甲的大陣步卒四五人,以及他們身后數(shù)人,同時被這道直直裂空而至的劍氣,連人帶甲胄和兵器,一起被斬得粉碎,周邊步卒一身鐵甲頓時灑滿鮮血和斷肢殘骸,好在重甲步陣素來以穩(wěn)固著稱于世,在步陣被劍氣斬出一條道路后,幾乎瞬間后方步卒就涌上前方,瘋狂補足缺口,左右兩側(cè)步卒也有意識地向中間靠攏。
沙場廝殺,渾不怕死,未必能活,可怕死之徒,往往必死。
宋雨燒借著道路開辟又合攏的眨眼功夫,看到了步陣大致厚度,心中微微嘆息,腳尖一點,手持屹然,仍是只能身形躍起,一抹劍氣肆意揮灑而出,砍斷了前邊數(shù)排的密集槍林,同時驟然攥緊長劍,一身劍意布滿劍身,劍氣大震,宋雨燒如手持一輪圓月,仿佛能夠與頭頂大日爭奪光輝!
宋雨燒大喝一聲,身形拔高一丈有余,劍意與劍氣同時暴漲,原本大如玉盤的那輪圓月,驟然間變得無比巨大,將宋雨燒籠罩其中,任由如雨箭矢激射,不改那條直線規(guī)矩,向那桿大纛凌空滾走而去,箭矢擊中圓月之后,悉數(shù)箭尖破損,箭桿崩碎。
在黑衣老人二度破陣之時,身后遠(yuǎn)處的背劍少年,沒有袖手旁觀,也開始向前奔跑,動若脫兔,無比矯健。
楚氏嫡系騎軍當(dāng)然沒有撥轉(zhuǎn)馬頭的必要,徒惹騎步相互干擾而已,于是自然而然就將滿腔怒火撒在少年頭上。
只是誰都沒有想到,一個享譽江湖一甲子之久的梳水國劍圣,悍然破陣也就罷了,一個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蹦出來的江湖少年郎,也是這般難纏,背劍少年的身形實在是太快了,一步就能跨出兩三丈遠(yuǎn),而且在方寸之地的輾轉(zhuǎn)騰挪極其靈活,不但躲過了四五枝角度刁鉆的墨家箭矢,一輪箭雨同樣被他一沖而過。
期間只要是在他前行路上、避無可避的箭矢,少年就干脆以雙手撥開勢大力沉的箭矢,當(dāng)少年與騎軍面對面撞上的時候,原本借助戰(zhàn)馬前沖之迅猛勢頭,可謂占盡優(yōu)勢。
可是暫且不知江湖根腳的少年,就像一條滑不溜秋的泥鰍,在精騎沖鋒的縫隙之間,一穿而過,偶有交手,他或是一拳猛錘戰(zhàn)馬側(cè)部,打得連人帶馬一起橫飛出去兩三丈,或是以肩頭斜撞,同樣是馬蹄騰空、人馬俱翻的凄慘下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