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人搖搖頭,“一個死人,一個少年,就讓你如此不痛快,我苻畦生一個好兒子?!?/p>
苻南華臉色慘白。
男人扯了扯嘴角,“那你知不知道,我早年已經(jīng)身穿老龍袍,為了苻家二字,跪在地上給人苦苦哀求的時候,把額頭白骨都磕了出來,如今有無心結(jié)?”
苻南華頭腦一片空白,默然流淚卻渾然不知。
男人嗤笑一聲,消逝不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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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有人能夠過了倒懸山那道奇妙禁制,成功進入兩座天地的接壤處,便都會感慨大有奇觀。
一堵高墻,高聳入云,亙古不變地屹立于天地間。
高墻以南,就是這座天下的真正主人。
高墻以北,是一座無墻之城。
最早一撥扎根于此的劍仙曾言,若是被妖族翻過劍氣長城,天底下還有什么城墻可言?
在那之后,城池外圍就沒有哪怕一塊磚頭。
十?dāng)?shù)萬劍修,與世隔絕,世世代代居住于此,除了極少數(shù)人能夠去往倒懸山,幾乎所有人都恪守祖訓(xùn),一輩子不曾去往那座浩然天下。
在此生,在此死,以戰(zhàn)死于劍氣長城外為榮,以老死于劍氣長城內(nèi)為恥。
有些事情,此地異于外邊浩然天下,但是有些事情,還是有些在所難免的相似,比如這座沒有名字的無墻大城,也有一些個根深蒂固的大家族,但是不同于外邊大家族,需要苦口婆心地對子孫說什么居安思危,在這里,根本沒有必要,因為再大的家族,哪怕是嫡子,甚至是一根獨苗的嫡子,都需要在十二歲之時,擔(dān)負(fù)起“送劍”職責(zé),最晚十六歲去往城頭向南方出劍,最遲三十歲需要離開城頭,去往南方斬殺妖族。
在這里,幾乎所有女子,都希望嫁給劍術(shù)比自己高的男子,若是男子戰(zhàn)死,她便隨后,子女再后。
世間任何一首膾炙人口的邊塞詩歌,都無法媲美此處的戰(zhàn)事。
甚至若是有外人流露出悲壯慘烈之意,他們反而會嗤之以鼻,這種事情,有何了不起的?
第二場浩大戰(zhàn)事暫告段落,劍氣長城北邊的這座城池,再一次恢復(fù)寧靜。
城內(nèi)也有小橋流水庭院深深,有高門府邸石獅坐鎮(zhèn),有高樓翹檐劍鋪林立,更有一棟棟簡陋茅舍祖孫同堂。
在一座街旁酒肆,有六人圍桌而作,一位眉如狹刀的英氣少女,與一位神色木訥的獨臂少女坐在一張長凳上,后者身材矮小纖細(xì),但是卻背負(fù)著一把令人咂舌的大劍。
一位年紀(jì)最長的及冠男子,模樣俊朗,但是一身劍氣凝聚猶如實質(zhì),腰間佩劍,隱約散發(fā)出一股浩然氣。
一個笑瞇瞇小口抿酒的胖子少年,盤腿坐在踩在長凳上,屁股很大,凳面很窄,所以他坐著其實不太舒服,經(jīng)常要扭來扭去,放在雙腿上的那把劍,雖在鞘中,但是紫電縈繞,呲呲作響,有些電光炸裂濺射到了肚子上,胖子少年就會立即打個寒顫,倒抽一口冷氣。
他旁邊坐著一個膚如黑炭、滿臉疤痕的丑陋少年,懸佩之劍,名字卻很旖旎脂粉,名為紅妝。
丑陋少年對面坐著一個容顏俊美的少年,左右腰間各自懸佩一劍,只是一劍無鞘,劍身篆文為古樸“云紋”二字。
這六人,在第一場戰(zhàn)役中就并肩作戰(zhàn),只是那一次,他們少了一個名叫蛐蛐的朋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