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陳平安一步跨出酒鋪門檻后,竟是一個踉蹌,站定后回頭再看,哪里有什么酒鋪,空蕩蕩的。
不知所蹤的那座酒鋪內(nèi),老頭子打開鳥籠,長有金色鳥喙的小黃雀飛出籠子,只是不等它靠近那堵墻壁的文字,熟門熟路地查探一人武運的長短,它就飛快躲回了鳥籠,看得許甲目瞪口呆,老人想了想,嘆息了口氣,“罷了,一個小洲少年郎而已,便是有這份姻緣的苗頭又如何,短短百年,查與不查,無所謂了?!?/p>
許甲狠狠瞪了眼寫在最高處的一行字,絕大多數(shù)人都是從上到下,字成一列,最近百年,在阿良之后,前不久的一位女客人,她是
劍氣長城陳見陳
在她忍不住要踹陳平安一腳的時候。
陳平安竟然憑空消失了。
好像被誰一把扯住,拽入了別處天地。
她一下子空落落的,視野和心頭都是,然后她充滿了憤怒。
在她不管不顧就要出劍,試圖遵循足跡、去破開天地間隙的瞬間,她突然有些臉紅,好像聽到了話語聲,她哦了一聲,對著陳平安消失的地方,冷哼一聲。
然后她一路飛掠向孤峰山腳的廣場。
又他娘的見著了這個不講規(guī)矩的家伙,小道童都快氣炸了,狠狠摔了手中書籍,從蒲團(tuán)上跳起,大罵道:“小丫頭片子,你真當(dāng)?shù)箲疑绞悄慵以鹤影。?!想來就來,想走就走,三次了,三次了!哪怕是劍氣長城的劍仙,一輩子都未必能有一次,你倒好,一天之內(nèi)就兩次!”
抱劍漢子打了個哈欠,“你有本事打她啊?!?/p>
小道童怒道:“你真以為我不敢?我如果不是可憐她的身世,早一拳打得她……”
那位英氣少女面無表情地走入鏡面大門,身體微微后仰,轉(zhuǎn)頭道:“你可憐我做什么,我跟你又不熟?!?/p>
小道童總覺得小姑娘的這句話,說得好沒道理,又好像有點道理。
抱劍漢子在拴馬樁那邊捧腹大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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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樣是倒懸山酒鋪門口,陳平安離開鋪子后是一條僻靜小巷。
劉幽州卻是在一棵庭院高墻外的古槐樹下,蹲在那邊百無聊賴地數(shù)螞蟻。
地仙老嫗便安安靜靜守候在一旁,不打攪自家少爺?shù)陌l(fā)呆。
天邊泛起魚肚白,眼神明亮的劉幽州站起身,轉(zhuǎn)頭對好似老嫗邀功獻(xiàn)寶說道:“我算是瞧明白了,倒懸山長大的螞蟻,跟市井坊間的螞蟻也沒啥兩樣嘛?!?/p>
老嫗習(xí)慣了少年天馬行空的想象力,微微一笑,輕輕點頭。
劉幽州瞥了眼老槐樹,興致不高,“不買了不買了,太貴了,我還是心疼自己攢了那么多年的壓歲錢。”
老嫗松了口氣,她還真怕少爺一時沖動,砸鍋賣鐵買下一壇忘憂酒,中五境的練氣士喝此黃粱酒,意義不大,皚皚洲劉氏再有錢,也不該如此揮霍,到時候少爺是注定不會挨罰的,說不定家主和老祖宗們還要咬著牙擠出笑臉,夸獎一句你這孩子不愧是劉氏子弟,有大將風(fēng)度,花錢眨眼那還是未來劉氏家主該有的樣子嗎?
而她肯定免不了要被訓(xùn)斥幾句。
她倒不是因此埋怨少年,而是她想著少年更好,那么多壓歲錢,買一把半仙兵不是挺好?何必跟一壇酒慪氣?
劉幽州開始返回打道回府,冷不丁問道:“柳婆婆,你說柳姨有沒有從最北邊的冰原回來?”
當(dāng)少年提及“柳姨”的時候,老嫗褶皺滄桑的臉龐,立即洋溢起驕傲的光彩,“應(yīng)該回了,運氣好的話,這個死妮子也許已經(jīng)躋身武道第九境。少爺,按照約定,到時候就可以讓她帶你去北邊冰原游歷,斬殺大妖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