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平安呵呵笑著,還是一巴掌。
陸臺眼波流轉(zhuǎn),就要祭出殺手锏,陳平安已經(jīng)做了個要陸臺“打住”的手勢,然后喝了口酒,“你繼續(xù)說?!?/p>
陸臺手掌一翻,出現(xiàn)一只繡工精美的袋子,遞給陳平安。
陳平安皺眉道:“干嘛?”
陸臺笑道:“小玩意兒,送你的。打開看看吧,你一定喜歡,這是來歷比較特殊的一袋榆錢種子,回到家鄉(xiāng)后,可以種在風水好一些的山上,一定要向陽,三年五載,說不定就會有意外之喜。”
陳平安雖然接過手了榆錢袋子,可還是說道:“先說清楚,不然就還你?!?/p>
陸臺便大略解釋了一通,聽得陳平安笑得合不攏嘴,趕緊收了起來,什么還不還的,只當沒說過。
原來這袋子榆錢,十分神奇,而且最對陳平安的胃口。它們是中土神洲某棵遠古仙家榆樹的珍貴種子,因其外形圓薄如錢幣,故而得名。
諧音“余錢”。
因而民間就有吃了榆錢可有“余錢”的說法,被大多數(shù)人認為多為訛傳。其實不得其法,只需要找到躲藏在榆錢里的金黃精魅,先將其浸泡于酒甕中,醺醉后取出生吃,每年可額外增加銅錢收入。殷實之家,開春時分,為了討個彩頭,都會開設(shè)“榆錢宴”,以求新年財源廣進。
這種有望細水長流的錢財收入,最讓陳平安喜歡。
在陳平安心底,始終堅信一份驟然而來的富貴,很容易來也匆匆去也匆匆,要么就是需要大毅力、付出大辛苦才能拿得住、守得住,但是例如榆錢這類不是特別扎眼的好處和收益,很能讓陳平安心安。
陳平安得了好處,才開始得了便宜還賣乖,笑道:“會不會太珍貴了一點?”
陸臺以拇指和食指不斷打開、合攏竹扇,感慨道:“陳平安,上陽臺之行,我是在求道啊,大道二字,你知道這有多重嗎?我甚至不知道如何折算成錢,不過我覺得既然咱們是朋友了,不如就算了吧?不然我陸臺再富裕,傾家蕩產(chǎn),還是掏不起這筆錢。咋樣?”
陳平安遞過去手中的養(yǎng)劍葫,點頭笑道:“還能咋樣,就這樣!”
陸臺接過了酒壺,高高舉起,仰頭灌酒,養(yǎng)劍葫離著臉龐有幾寸高,這酒喝得很豪邁。
抹了抹嘴,將“姜壺”還給陳平安,“該添酒了,回頭我讓飛鷹堡給你加滿。”
這種好事,陳平安當然不會拒絕。
陸臺突然無奈道:“為什么都喜歡喝酒呢?酒有什么好的?!?/p>
陳平安笑著不說話,只喝酒。
喝了酒,就敢想不敢想的,敢說不敢說的,敢做不敢做的。
之后一旬光陰,陳平安依舊住在了那棟小宅,只是再無陰物鬼魅叨擾罷了。
偶爾陳平安就會坐在院門口的臺階上,看著巷弄盡頭的那堵墻壁,想著那些身世可憐的鬼孩子,想著它們在這一世最后露出的笑臉。
陸臺在主樓那邊住下了,偶爾會來這邊院子坐一坐,但是都待不久,很快就會回去忙碌。
一旬過后,陸臺拿回一顆修舊如新的兵家甲丸,陳平安愛不釋手,那條胳膊已經(jīng)恢復,只是還是不太使得上勁。
除了這顆來自倒懸山靈芝齋的甲丸,陸臺還帶了一把雪白長鞘的狹刀給陳平安,說是飛鷹堡桓家的報酬,不收下桓氏才要不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