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學(xué)了白猿背劍術(shù),被江湖譽為“有無背劍,是兩個樊莞爾”。
但是樊莞爾發(fā)現(xiàn)這門絕學(xué),最后一劍,在這座天下好像根本就沒有人用得出來,既沒有那樣的劍,也沒有那樣的武夫體魄,但是當(dāng)初周姝真仍然執(zhí)意要她精研這門白猿背劍術(shù)。
因此當(dāng)初在白河寺,謫仙人陳平安才會感到奇怪,為何樊莞爾明明“近乎大道”,卻像是在負(fù)重行走,走得極其拖泥帶水,因為神魂缺了大半,如同一具行尸走肉,如何能夠靈動得起來。
樊莞爾也曾在橋上,詢問太子魏衍,是否經(jīng)常出現(xiàn)似曾相識的人和事。之后在太子府第,原本修為是天下第三的老廚子,也一眼看出了樊莞爾的古怪,只不過當(dāng)時老人誤以為她只是某位“謫仙人”的再次轉(zhuǎn)世,所以相對容易被“鬼上身”,身上才會縈繞某些氣息。
想到兩次鬼使神差地主動去找陳平安。
樊莞爾咧嘴一笑,好嘛,什么樣的來頭,才有本事讓太上師叔祖答應(yīng)讓他附身自己?涉險降臨藕花福地,就為了給那個陳平安示警?只可惜這方天地的規(guī)矩太大,想要鉆漏洞可不容易,所以那兩次,“樊莞爾”都只能干瞪眼,無法說出半個字,而那個陳平安,大概也只是將自己當(dāng)做了瘋女人?
“樊莞爾”一腳踩在墻頭廢墟上,身體前傾,一條胳膊抵在腿上,眺望遠(yuǎn)方,笑意濃郁。
當(dāng)時在夜市上,她與陳平安附近的一張桌子上,看似是凡夫俗子在罵街,雙方拍桌子瞪眼睛的,罵什么一門老鴇娼婦,事不過三,不然就要直接在對方家里開妓院之類的。
真正的深意,當(dāng)然是那個“事不過三”。
不過那些罵人的話,可真不講究,一聽就是那個臭屁小道童的措辭,這次返回浩然天下,哪怕太上師祖攔著自己,也要跟那個早就看不順眼的小屁孩,好好說道說道。這九十來年,丁嬰幾次與自己巧遇,應(yīng)該不是小道童擅作主張,可是那次給兵符門門主抓走,她敢斷言,絕對是那個最記仇的小王八蛋在捉弄自己,雖然有驚無險,可回頭想一想,也十分惡心人啊。
而且因為附身一事。
最關(guān)鍵的是,太上師祖壞了藕花福地的規(guī)矩,也害得“鏡心齋童青青”的所有謀劃,付諸東流。
小道童搶在童青青拿到銅鏡和青色衣裙的魂魄之前,迅速定下了最終的榜上十人。
還是說一輩子都扣扣搜搜的太上師祖,遇上了大財主,所以不在乎那筆錢財了?打算直接砸錢將自己拎出藕花福地?
樊莞爾,或者說是童青青視線中。
那一襲白袍已經(jīng)臨近城下。
不對,準(zhǔn)確說來,她現(xiàn)在應(yīng)該已是太平山道姑黃庭,不再是一團(tuán)漿糊的牽線傀儡樊莞爾,更不是那個膽小怕死的童青青。
她喂了一聲,高高抬起手臂,向城外那個家伙伸出大拇指。
這是名動桐葉洲的太平山道姑,生平首次敬佩一個比自己年紀(jì)小的男人。
陳平安抬起頭,看著古怪且陌生的樊莞爾,皺了皺眉頭。
他只是望向種秋,兩人相視一笑。
在陳平安心目中,不管是哪里的江湖,就該有宋雨燒和種秋這樣的江湖人在,那才算是江湖。
黃庭一挑眉頭,笑意更濃,“有個性,我喜歡!”
城外是停下腳步的陳平安。
城頭上,躋身榜上十人的,分別有湖山派掌門俞真意,已經(jīng)戴上了那頂銀色蓮花冠,身邊懸停有一把琉璃飛劍,拿出了一把玉竹折扇,每一支扇骨上邊,都以蠅頭小字,記載了一門武林絕學(xué)。
種秋,神色釋然,趴在破敗城頭上,雙肩松垮耷拉著,不像是平時的那個南苑國國師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