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驚奇似乎心情不錯,笑道:“你起來吧,又不是多大的過錯,本就是件藏不住的事情。對于練氣士而言,真相如何,往往并不重要,遠遠不如他們心中的猜疑。再者,外鄉(xiāng)的任何一位世間修士,只要能夠有此境界,一大把年紀便都不會活到狗身上去的。你們兩個的一言一行,和最終結果,已算是最好的了,我這個當城主和哥哥的,對你們沒有理由再多苛求?!?/p>
唐驚奇離去之前,對妹妹說道:“記得賞賜給她一顆小暑錢。你啊,對銅臭城男子的那些大度和一擲千金,若是能夠勻一些給女子,就好了?!?/p>
唐錦繡翻了個白眼。
那邊。
陳平安已經(jīng)摘了面皮,走入青廬鎮(zhèn),并不大,甚至還不如那座奈何關集市。
就縱橫交錯的兩條大街而已,估計屋舍建筑加在一起,不到百余棟,并且并無任何豪宅府邸。
路上也行人寥寥,不過茶攤酒樓倒是也有,賣茶販酒的,竟然都是姿色出眾的少女婦人,想必是那銅臭城在此謀生的女子了,而且多半是有些修道根骨、可惜卻又無法成為披麻宗修士的。
青廬鎮(zhèn)倒是有兩家仙家客棧,一南一北,北邊的,價格就貴了,一天一夜就要十顆雪花錢,南邊的,才一顆。
陳平安問了是否因為靈氣懸殊的關系,不曾想北邊客棧那位女子嫣然一笑,十分實誠,說并無差別,只是北邊客棧離著那位宗主的修道茅屋近一些,有錢的仙師,都愿意在這邊扎堆,而且杜仙師常年都居住在這座客棧,所以經(jīng)常能夠碰著。
于是陳平安就轉頭去了南邊。
那女子眨了眨眼眸,似乎有些訝異。
能夠走到青廬鎮(zhèn)的修士和純粹武夫,可都一個個財大氣粗,真沒誰兜里是缺錢的主兒,只分有錢和更有錢的兩種,天底下最金貴的面子,豈能因為這一天的九顆雪花錢,就給自己丟在地上撿不起來?
陳平安要了一間屋子后,開始倒騰咫尺物和那只包裹,換了些新鮮物件,放入包裹中。
打算隔個幾天再去一趟銅臭城金粉坊。
這叫逮住了一頭肥羊,就使勁薅羊毛。
過了這村兒就沒這店兒。
做完這些,陳平安繼續(xù)以一顆顆雪花錢修繕身上那件春草法袍。
約莫一盞茶后,陳平安停下此事。
修補法袍一事,不是砸錢就行,是一門細致活。
陳平安開始練習劍爐立樁,運轉那依舊無法徹底打破所有關隘的劍氣十八停。
一個時辰后,陳平安喝了一大口養(yǎng)劍葫內(nèi)的深澗水,開始煉化水氣精華,補充自身水府。
只是一個多時辰,才一鼓作氣煉化出三滴“泉水”,給水府中三位綠衣童子接在手心。
陳平安的這類粗淺修行,尚且如此耗時,一旦閉關,更是兩耳不聞世間事,所以才有那個說法,山中不知人間寒暑。
當陳平安趁著休憩時分,沉浸心神,陰神化作一粒芥子,巡游水府,結果就遭了那些小家伙們的幽怨眼神。
大概是說天資平平,就應該更加勤勉修行,笨鳥先飛啊。為何打造出關鍵竅穴的這么一座大府邸后,這些年莫說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(wǎng)了,簡直就是一天打漁一年曬網(wǎng)了。
陳平安愧疚難當,狼狽離開水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