東南沿海有一座大觀王朝,僅是藩屬屏障便有三國,年輕公子出身的鐵艟府,是王朝最有勢力的三大豪閥之一,世代簪纓,原來都在京城當官,如今家主魏鷹年輕的時候棄筆投戎,竟然為家族別開生面,如今手握兵權(quán),是第一大邊關(guān)砥柱,長子則在朝為官,已是一部侍郎,而這位魏公子魏白,作為魏大將軍的幼子,從小就備受寵溺,而且他自己就是一位修道有成的年輕天才,在王朝內(nèi)極負盛名,甚至有一樁美談,春露圃的元嬰老祖一次難得下山游歷,路過魏氏鐵艟府,看著那對大開儀門相迎的父子,笑言如今見到你們父子,外人介紹,提及魏白,還是大將軍魏鷹之子,可是不出三十年,外人見你們父子,就只會說你魏鷹是魏白之父了。
大將軍魏鷹開懷大笑,由不得他不暢快,畢竟春露圃的祖師爺可輕易不夸人。
魏白得了一位元嬰老祖的親口嘉獎,認可其修行資質(zhì),更是惹來無數(shù)朝野上下的艷羨,就連皇帝陛下都為此賜下了一道圣旨和一件秘庫重寶給鐵艟府,希望魏白能夠再接再厲,安心修行,早早成為國之棟梁。
她與魏白,其實不算真正的門當戶對了。
兩人最早見到的時候,鐵艟府就有意撮合他們,大將軍魏鷹當著她的面,說他們是天造地設(shè)的神仙眷侶,只是那會兒春露圃老祖還未下山去過大觀王朝,她爹便不太樂意,覺得一個尚未躋身洞府境的魏白,前程難測,畢竟成為練氣士之后,洞府境才是第一道大門檻。
之后隨著魏白在修行路上的一帆風順,年紀輕輕就是有望破開洞府境瓶頸,又得了春露圃老祖師毫不掩飾的青睞,鐵艟府也隨之在大觀王朝水漲船高,結(jié)果就成了她爹著急,鐵艟府開始處處推脫了,所以才有了她這次的下山,其實不用她爹催促,她自己就百般愿意。
她沒有攜帶扈從,在東海沿海一帶,春露圃雖說勢力不算最頂尖,但是交友廣泛,誰都會賣春露圃修士的幾分薄面。
例如那座金烏宮的小師叔祖,每隔幾年就會去孑然一身,一人一劍去往春露圃僻靜山脈當中汲水煮茶。
但是魏白卻身邊卻有兩位扈從,一位沉默寡言的鐵艟府供奉修士,據(jù)說曾經(jīng)是魔道修士,已經(jīng)在鐵艟府避難數(shù)十年,還有一位足可影響一座藩屬小國武運的七境金身武夫!
魏白轉(zhuǎn)過頭,望向站在人群后邊的一位壯碩老者,問道:“廖師父,看得出那白衣書生的根腳嗎?”
那人原本正在閉目養(yǎng)神,聽到鐵艟府小公子的問話后,睜眼笑道:“聽呼吸和腳步,應(yīng)該相當于咱們大觀王朝邊境上的五境武夫,比起尋常的江湖五境草包,還是要略強一籌?!?/p>
壯碩老者身邊一位面容天然陰鷙狠厲的老嬤嬤,沙啞道:“小公子,廖小子說得差不離?!?/p>
老者冷哼一聲。
按照雙方懸殊的歲數(shù),給這老婆娘說一聲小子,其實不算她托大,可自己畢竟是一位戰(zhàn)陣廝殺出來的金身境武夫,老婆姨仗著練氣士的身份,對自己從來沒有半點敬意。
那個來自一個大觀王朝江湖大派的漢子,搓手笑道:“魏公子,不然我下去找那個沐猴而冠的年輕武夫,試試他的深淺,就當雜耍,給大家逗逗樂子,解解悶。順便我壯膽討個巧兒,好讓廖先生為我的拳法指點一二。”
他所在門派,是大觀王朝南方江湖的執(zhí)牛耳者,門中雜七雜八的幫眾號稱近萬人,掌握著許多與漕運、鹽引有關(guān)的偏財,財源滾滾,其實都要歸功于鐵艟府的面子,不然這錢吃不進肚子,會燙穿喉嚨的,門中亦是有一位金身境的武學大宗師,只不過私底下說過,自稱對上了那個姓廖的,輸多勝少。北方江湖則有一位人人用劍的幫派,宗主加上弟子不過百余人,就能號令北方武林群雄,那位喜好獨自行走江湖的老宗主,是一位傳說中已經(jīng)悄悄躋身了遠游境的大宗師,只是已經(jīng)小二十年不曾有人親眼見他出劍,可是南方江湖中人,都說老家伙之所以行蹤不定,就是為了躲避那些山上地仙、尤其是驕橫劍修的挑釁,因為一座江湖門派膽敢?guī)€“宗”字,不是欠收拾是什么?
聽到了那漢子的殷勤言語,魏白卻搖頭笑道:“我看還是算了吧,你們山下武夫,不比我們鐵艟府的沙場將士,一個比一個好面子,我看那年輕武夫也不容易,應(yīng)該是覺得自己好不容易得了一樁本該屬于修道之人的機緣,讓那小水怪認了做主人,所以這趟出門游歷,登上了仙家渡船,還是忘不了江湖脾氣,喜歡處處顯擺,由著他去了。到了春露圃,魚龍混雜,還敢這么不知收斂,一樣會吃苦頭?!?/p>
那漢子一臉佩服道:“魏公子真是菩薩心腸,仙人氣度?!?/p>
魏白笑著搖頭,“我如今算什么仙人,以后再說吧?!?/p>
他突然轉(zhuǎn)過頭,“不過你丁潼是江湖中人,不是我們修道之人,只能得活得久一些,再久一些,像那位行蹤飄忽不定的彭宗主,才有機會說類似的言語了?!?/p>
與壯碩老者并肩而立在眾人身后門口的老嬤嬤,嗤笑道:“那姓彭的,活該他成了遠游境,更要東躲西藏,若是與廖小子一般的金身境,倒也惹不來麻煩,一腳踩死他,咱們修士都嫌臟了鞋底板,如今偷偷摸摸躋身了武夫第八境,成了大只一點的螞蚱,偏偏還耍劍,門派帶了個宗字,山上人不踩死他踩誰?”
姓廖的壯碩老者冷笑道:“這種話你敢當著彭老兒的面說說看?”
老嬤嬤嘖嘖道:“別說當面了,他敢站在我跟前,我都要指著他的鼻子說。”
金身境老者懶得跟一個老婆姨掰扯,重新開始閉目養(yǎng)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