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年斜眼看他。
董鑄瞪眼道:“哎呦喂,小崽兒,沒聽過董大劍仙的名頭?”
少年瞪眼道:“知道了咋的,我有爹有娘有祖宗的,跟你又攀不上親戚關(guān)系?!?/p>
董鑄嘖嘖道:“小王八蛋膽兒挺肥啊?!?/p>
白首一挑眉頭,“等我躋身上五境,有本事你來問劍試試看?到時候你就會知道是誰膽兒肥了?!?/p>
董鑄一拍少年腦袋,打得后者趴地上狗吃屎,大笑道:“曉不曉得你說這些話,就像一個還穿著開襠褲的玩意兒,學(xué)那花叢老手,說自個兒偎紅倚翠?誰教你的?你師父劉景龍?”
白首站起身,倒是沒有對那個老家伙喊打喊殺,他又不是腦子進(jìn)水的癡子,大丈夫能伸能屈。
白首冷哼道:“姓劉的,可不是我?guī)煾?,我這輩子師父就只有一個,不過我還有個尚未被我真正認(rèn)可的喝酒朋友,名叫陳好人!你有本事找他去,欺負(fù)我算什么前輩,他一劍就能讓你哭爹喊娘,抱頭鼠竄!”
齊景龍轉(zhuǎn)過頭,皺眉道:“白首!”
少年立即病懨懨道:“好吧,陳好人暫時是還不如老前輩?!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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渡船之上,陳平安已經(jīng)收起了那些山水邸報,沒有翻到想要知道的那個結(jié)果,大篆京城那邊的動靜,最新一份邸報上只字不提。
止境武夫顧祐與猿啼山劍仙嵇岳之戰(zhàn),兩人皆生死未知。
齊景龍先前提及此事,說顧祐一生行事向來謹(jǐn)慎,絕不會純粹是做那意氣之爭,不會只是去往玉璽江送死,為嵇岳洗劍。
陳平安站在渡口船頭欄桿處,翻過幾份山水邸報,不是全無收獲,比如一旬過后的午時,砥礪山就會有一場大戰(zhàn),在此山分生死的雙方,大有來頭,一位是大名鼎鼎的野修黃希,一位是女子武夫繡娘,兩人都在北俱蘆洲年輕十人之列,并且名次鄰近,一個,對于寶瓶洲修士,其實難免還會流露出一份居高臨下。
只是相較于早年看都懶得多看一眼,提也不提,大不相同。
除此之外,就是大驪北岳大神魏檗的破境一事,轄境之內(nèi),處處祥瑞,吉兆不斷,分明是要成為一尊上五境山神了,由此可見,大驪宋氏國運昌盛,不可小覷。邸報之上,開始提醒北俱蘆洲眾多生意人,可以早早押注大驪王朝,晚去了,小心分不到一杯羹,關(guān)于此事,又有意無意提及了幾句披麻宗,對宗主竺泉贊賞有加,因為按照小道消息,骸骨灘木衣山顯然已經(jīng)先行一步,跨洲渡船應(yīng)該已經(jīng)與大驪北岳有些牽連。
再有桐葉洲玉圭宗的下宗真境宗,選址書簡湖,邸報也有不吝筆墨的詳細(xì)闡述。
陳平安看到那些文字,仿佛都能夠清晰感受到提筆之人的咬牙切齒。
沒辦法。
真境宗首任宗主,叫姜尚真,是一個明明境界不算太高卻讓北俱蘆洲沒轍的攪屎棍。
這個家伙獨自一人,便禍害了北俱蘆洲早年十位仙子中的三人,還傳言另外兩位國色天香的宗門女修,當(dāng)年好像也與姜尚真有過交集,只是有無那令人痛心疾首的情愛瓜葛,并無清晰線索。
所以邸報末尾,大肆抨擊大驪鐵騎和宋氏新帝,簡直都是吃屎的,竟然會眼睜睜看著真境宗順利選址、扎根寶瓶洲中部這種腰膂之地。若是大驪宋氏與姜尚真暗中勾結(jié),更是吃屎之外還喝尿,與誰謀劃一起千秋大業(yè)不好,偏偏與姜尚真這種陰險小人做買賣,不是與虎謀皮是什么。由此可見,那個欺師滅祖的大驪繡虎,也高明不到哪里去,便是僥幸貪天之功為己有,吞并了一洲之地,也守不住江山,只能是曇花一現(xiàn)罷了。
一份山水邸報,原本可謂措辭嚴(yán)謹(jǐn),有理有據(jù),辭藻華美。
唯獨到了真境宗和姜尚真這邊,就開始破功,罵罵咧咧,如讀過書的市井婦人。
陳平安其實很好奇這些山水邸報的來源。
當(dāng)年在書簡湖,只是知道了一些皮毛。
更早的時候,是在藕花福地,那邊有一座云遮霧繞的敬仰樓,專門采擷、收集江湖內(nèi)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