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錢又撕心裂肺哭了起來。
想起了逃難路上的爹娘,想起了南苑國京城的小乞兒,躺在石獅子上邊數(shù)星星的那些大夏天,想起了走了也不跟她打招呼的崔爺爺,一下子想起了所有。
所有不愿想起的,愿意想起又不敢想起的,都一股腦兒涌上心頭。
屋外廊道中,一座悄無聲息形成的小天地當中。
曹晴朗從站著,變成坐在地上,背靠墻壁。
小師兄崔東山就坐在他身邊。
而這個小師兄,維持著那座小天地,帶著曹晴朗悄悄離開宅子。
曹晴朗說道:“心里好受多了,謝謝小師兄。”
崔東山說道:“能夠遇見我們先生,不是什么天經地義的事情,你我共勉?!?/p>
曹晴朗后退一步,長久作揖不起身。
崔東山突然嚷嚷道:“不行不行,到了這兒,不是給大師伯一劍打落城頭,就是給納蘭爺爺欺負打壓,我得拿出一點小師兄的風范來,找人下棋去!你們就等著吧,很快你們就會聽說小師兄的光輝事跡了!贏他有何難,連贏三場五場的也是個屁,只有贏到他自己想要一直輸下去,那才顯得你們小師兄的棋術很湊合?!?/p>
一抹白云悠悠飄向劍氣長城的城頭。
去找那位林君璧林大公子了。
崔東山去的路上,連開場白都想好了。
林公子,巧了,又在看《彩云譜》啊,實不相瞞,其實我也會下棋。你棋術這么高,讓我三子如何,不過分吧?我是誰?我是東山啊。
衣袖似白云。
崔東山面朝天背朝地,手腳亂晃,鳧水而游。
一方水土養(yǎng)育一方人,那邵元王朝就是個好地方。
下棋壞道心,酒水辣肚腸
酒鋪那邊今天酒鬼賭棍們人滿為患,和和氣氣,其樂融融,都是說那二掌柜的好話,不是說二掌柜這般玉樹臨風,有他大師兄之風,就是說二掌柜的竹海洞天酒搭配醬菜陽春面,應該是咱們劍氣長城的一絕了,不來此處飲酒非劍仙啊。
這讓某些人反而心慌,喝著酒,渾身不得勁兒了,琢磨這會不會是某些敵對勢力的下作手腕,難道這就是二掌柜所謂的拙劣捧殺伎倆?于是這些人便默默將那些言語最起勁、吹噓最膩人的,名字相貌都記下,回頭好與二掌柜邀功去。至于不會冤枉好人,誤傷盟友,反正二掌柜自己把關便是,他們只負責通風報信告刁狀,畢竟其中還有幾位,如今只是得了二掌柜的暗示,尚未真正成為可以一起坐莊押注坑人掙錢的道友。
城頭這邊,郁狷夫啃著烙餅,一手拎著水壺,眺望城頭以南的某處戰(zhàn)場,多了好多的小坑洼,能夠從這么高的城頭,看見那些地面上的坑坑洼洼,可以想象置身其中,只會是坑洼大如湖、人小如芥子的光景。
郁狷夫如今時常來在城頭,與少女朱枚算是半個朋友了,畢竟在邵元王朝這撥劍修里邊,最順眼的,還是愛憎分明的朱枚,其次是那個金丹劍修金真夢,其余的,都不太喜歡,當然郁狷夫的不喜歡,只有一種表現(xiàn)方式,那就是不打交道。你與我打招呼,我也點頭致禮,你要想繼續(xù)客套寒暄就免了。遇見了前輩,主動招呼,點到即止,就這么簡單。
我郁狷夫只是來砥礪拳法的,不是來幫著家族勢力拓展人脈的,何況郁家只與倒懸山還算有點香火情,與劍氣長城,八竿子打不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