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旁齊狩看得有些樂呵,真是為難這位打腫臉充胖子的二掌柜了,可別大魚沒咬鉤,持竿人自己先扛不住。
只不過臉色微白的年輕人,眼神愈發(fā)明亮,撇開支撐飛劍長久殺妖有些勉強不提,只說陳平安的那份堅韌,以及處理許多細節(jié)的取巧選擇,還是讓齊狩有些刮目相看,雙方雖是差點換命的對手,齊狩倒也不會小肚雞腸到希望陳平安在城頭這邊,一傷再傷,最終傷了大道根本。
所以齊狩以心聲開口說道:“你要是不介意,可以故意放一群chusheng闖過四劍戰(zhàn)場,由著他們靠近城頭些,我剛好祭出飛劍跳珠,收割一撥戰(zhàn)功。不然長久以往,你根本守不住戰(zhàn)場?!?/p>
陳平安如今才是二境修士,連那心聲漣漪都已無法施展,只能靠著聚音成線的武夫手段,與齊狩說道:“好意心領(lǐng),暫時不用,我得再慘一些,才有機會釣上大魚,在那之后,你就算不開口,我也會請你幫忙?!?/p>
白白浪費一兩顆水丹,甚至是連累四座關(guān)鍵竅穴雪上加霜,使得自己出劍愈難,但是只要能夠成功釣上一條上五境妖族,就是大賺。
賬得這么算。
皚皚洲女子劍仙謝松花,就如齊狩所猜測那般,的的確確,就是那種追求極端劍意的劍修,此生練劍,始終致力于一劍過后,天清地明。
謝松花很實在,老大劍仙挑選了她作為幫著陳平安的抄網(wǎng)人之后,謝松花與陳平安有過一場開誠布公的談心,女子劍仙開門見山,直言不諱,說她來劍氣長城,只是爭取拿一兩頭大妖祭劍而已,事成之后,得了好處與名望,就會立即返回皚皚洲。
陳平安反而安心幾分。
齊狩笑問道:“為何不是請那盟友劍仙謝松花幫忙?”
陳平安說道:“欠一位劍仙的人情,不敢不還,還多還少,更是天大的難題,但是欠你的人情,比較容易還。這場大戰(zhàn)注定長久,我們之間,到最后誰欠誰的人情,現(xiàn)在還不好說。”
齊狩覺得這家伙還是一如既往的讓人厭煩,沉默片刻,算是默認答應(yīng)了陳平安,然后好奇問道:“這會兒你的艱難處境,真假各占幾分?”
陳平安笑道:“我說什么你都不會信,還問什么?!?/p>
齊狩故作無奈道:“我這不是閑著也是閑著,身為元嬰劍修,暫時無敵手,寂寞啊。”
陳平安笑呵呵道:“我能夠讓一位元嬰劍修和一位劍仙當(dāng)門神,更寂寞?!?/p>
齊狩豎起一根中指。
陳平安又抽空喝了一口酒,酒壺是那自家店鋪的竹海洞天酒樣式,暗藏玄機。
腰間那枚養(yǎng)劍葫內(nèi)的酒水,融化了一顆水丹,不到危急時刻,不用飲此酒。范大澈時不時送來的一只酒壺,幫著補給靈氣,暫時無憂。至于十五方寸物當(dāng)中的幾顆貴重丹藥,更有針對性,主要是應(yīng)對山祠、木宅兩處竅穴靈氣趨于枯竭的狀況。
戰(zhàn)場之上,千奇百怪。
突兀便有云海覆蓋住戰(zhàn)場方圓百里,從城頭遠處眺望而去,有一粒光亮驟然而起,破開云海,帶起一抹光線,再次墜入云海,落在大地上,如雷震動。
有那妖族修士,鬼祟躲過,呵了一口本元真氣在印文上,在畫卷上輕輕鈐印下去,印文綻放出霞光萬丈,但是那幅原本青綠山水風(fēng)格的畫卷,逐漸暗淡起來。
她將那幅畫卷輕輕一推,除了鈐印朱文,留在原地,整幅畫卷瞬間在原地消失。
戰(zhàn)場之空,卻出現(xiàn)了一幅長達千里、寬達百里的恢弘畫卷,不但如此,畫卷靈氣鋪散開來,試圖攔截住那場滂沱大雨。
大雨砸在青綠山水畫卷上。
戰(zhàn)場之上,再無一滴雨水落地。
但是畫卷所繪蠻荒天下的真正山脈處,下起了一場靈氣盎然的雨水。
老道人拂塵一揮,打碎畫卷,畫卷重新凝聚而成,所以先前一絲麈尾所化雨水,又落在了戰(zhàn)場上,然后又被畫卷阻絕,再被老道人以拂塵砸碎畫卷。
當(dāng)女子身前那印文越來越黯淡無光,最終砰然四碎,她嫣然一笑,“老神仙贈禮豐厚,我就不客氣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