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廚子送給了曹晴朗,說雖然不是純粹武夫,但是偶爾練習(xí)一下武把式,也可以靜心。
鄭大風(fēng)也沒收下青磚,送給了那個練拳也認(rèn)真、卻更喜歡看書的少年元來。
盧白象送給了大弟子元寶。
岑鴛機(jī)雖然在小院里邊鋪了一條青磚小路,卻還是喜歡上山下山練習(xí)六步走樁。
北邊是那座落魄山藩屬之地的灰蒙山,沒落魄山高,卻比落魄山地盤大,水土也迥異于落魄山。
在那邊只有三人,是位說不來小鎮(zhèn)方言、只會講大驪官話的外鄉(xiāng)公子哥,復(fù)姓獨(dú)孤,真實(shí)名字不知,化名邵坡仙。他身邊跟著個形影不離的婢女,叫蒙瓏,心氣很高。還有個名叫石湫的姐姐,性子溫柔,內(nèi)心更柔,裴錢當(dāng)然更喜歡后者。
最西邊的拜劍臺,一個叫崔嵬的男人在那邊練劍,不愛說話,從不下山。張嘉貞和蔣去,倒是偶爾會去騎龍巷鋪?zhàn)訋兔Α?/p>
崔嵬是位金丹瓶頸劍修,來自劍氣長城,是大白鵝帶回來的。裴錢如今很清楚一位金丹地仙劍修,在寶瓶洲山上的分量。
秀秀姐的龍泉劍宗,宗字頭的仙家,阮師傅先后收了兩撥弟子,目前也才一位金丹舉辦了開峰儀式,而且那個董谷,還不是什么劍修。
當(dāng)然這是秀秀姐不喜歡出風(fēng)頭的緣故。
但是崔嵬,每次在老廚子那邊都很客氣,客氣到了敬重、甚至是忌憚的地步。也是怪事一樁。
老廚子是往你崔嵬飯碗酒壇里下過砒-霜、瀉藥了,還是咋的?
雖說老廚子確實(shí)是將那位繡花江水神娘娘,拾掇得有些慘了,可崔嵬身為金丹劍修,好像根本用不著如此拘謹(jǐn)。
劉重潤,帶著書簡湖珠釵島遷過來的祖師堂嫡傳弟子們,與落魄山租借了螯魚背,雙方關(guān)系很融洽。
裴錢對這位劉姨,那是很仰慕的,聽老廚子說她可是名副其實(shí)的長公主殿下,垂簾聽政,這種裴錢以往只能在書上看看的事情,都真做過。
劉重潤前些年還親自當(dāng)了龍舟渡船的管事,轉(zhuǎn)手售賣春露圃那邊帶來牛角山的仙家貨物,這位劉姨,講義氣,很敬業(yè),賊賺錢!
聽暖樹說,落魄山錢庫每個季度都能收到一大筆神仙錢,掙錢僅次于牛角山渡口與魏山君的那筆分賬收入,比起騎龍巷那兩座鋪?zhàn)樱瑢?shí)在是掙錢太多太多。裴錢有些時候去騎龍巷那邊,見著了石柔,就要忍不住長吁短嘆,她替石柔臊得慌,怎么當(dāng)?shù)膲簹q鋪?zhàn)诱乒瘛?/p>
而且每次逢年過節(jié),暖樹都會走門串戶,去龍泉劍宗神秀山,去灰蒙山、拜劍臺,當(dāng)然還有螯魚背,去登門送禮,都是些落魄山特產(chǎn),禮輕情意重,螯魚背的姐姐們,也會還禮。
裴錢都會跟著暖樹一起,以前小米粒兒也跟著一起湊熱鬧,只是如今膽子比針眼小,就愛待在落魄山上不挪窩,每次還非要找借口,不是崴腳就是牙疼,后來那顆不愛想事情的小腦闊兒,估計(jì)是真疼了,就偷偷跑去找了趟老廚子,結(jié)果得了一大張紙,上邊寫滿了一大串的借口理由,什么翻黃歷今日水屬大妖怪不宜遠(yuǎn)游登山,可把小米粒開心壞了,每天眼巴巴,問著暖樹姐姐今兒咋還不下山串門嘞?
裴錢有天將那頁紙張偷偷藏起來,每天睡覺前都會瞧上一瞧的小姑娘,便傻眼了,急得她連霽色峰祖師堂那邊的廣場,整條落魄山登山主道,外加大大小小的僻靜小路,都找了個遍,大半夜的,黑衣小姑娘瞪大眼睛,使勁瞧著腳下道路,裴錢“好心幫忙”,小米粒又不敢說自己到底丟了什么,反正裴錢就跟著周米粒一路逛蕩,別看小米粒兩條小短腿兒,跑得還賊快。最后周米粒眼淚嗒嗒,與裴錢說咱們再找一遍吧,只是小米粒很快就改口,說舵主你要是困了就先睡,我自個兒找去,路熟得很哩。
裴錢便一手掐訣,一腳跺地,胡說八道了一通急急如律令,然后輕喝個敕字,手腕一擰,手中便多出了那張紙。
一臉錯愕、張大嘴巴的小米粒,先是使勁鼓掌,然后蹦跳起來,一把抓過紙張藏入袖中,回家路上,嘰嘰喳喳,圍著裴錢亂轉(zhuǎn),詢問這是哪門子神仙術(shù)法啊,咋個這么靈驗(yàn),喊不喊得來銅錢來家里做客?要是可以的話,那有請舵主大展神通,將山主一并敕令回家算了。
黃湖山里邊有條大蛇,以前陳靈均經(jīng)常去那邊游玩,酒兒姐姐的師父,老道賈晟,原本離開了草頭鋪?zhàn)?,去黃湖山結(jié)茅修行,聽說莫名其妙就破境了,按照陳靈均的說法,老道人高興得可勁兒在湖邊長嘯,吵得鳥雀離枝無數(shù),魚兒潛水入底。
賈道長來落魄山的時候,老廚子給了一筆道賀的喜錢,老道推脫了數(shù)次,說使不得使不得,又不是結(jié)金丹,都是自家人,不用如此破費(fèi)。
裴錢眼尖,瞅著老廚子打算順?biāo)浦鄄凰图t包的時候,那目盲老道好似開了天眼似的,搶先一步,收下了裝有兩顆小暑錢的紅包,撫須而笑,念叨著盛情難卻、盛情難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