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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  劍來 第1193節(jié)(第2頁)

            浣紗夫人依附九娘,則不用如此麻煩,她本就有邊軍姚家子弟的身份,父親姚鎮(zhèn),老將軍當(dāng)年下馬卸甲,轉(zhuǎn)為入京為官,成為大泉王朝的兵部尚書,只是聽說近兩年身體抱恙,已經(jīng)極少參與早朝、夜值,年輕皇帝專程請數(shù)位神仙去往中岳山君府、埋河碧游宮幫忙祈福。老尚書之所以有此殊榮待遇,除了姚鎮(zhèn)本身就是大泉軍伍的主心骨,還因為孫女姚近之,如今已是大泉皇后。

            入城后,一身儒衫背書箱的姜尚真,用手中那根青竹行山杖,咄咄咄戳著地面,如同剛剛?cè)刖┮娛烂娴耐忄l(xiāng)土包子,微笑道:“九娘,你是直接去宮中探望皇后娘娘,還是先回姚府問候父親,見見女兒?若是后者,這一路還請小心街巷游蕩子。”

            浣紗夫人是九娘,九娘卻不是浣紗夫人。

            她被荀淵感嘆一聲“異哉”的自斷一尾,其實便在姚近之身上,早已與這位大泉皇后魂魄相融,用以庇護(hù)姚近之這個身負(fù)氣運(yùn)的晚輩身上。除此之外,也是浣紗夫人有心做給大伏書院看的一種決然姿態(tài),斷去自身大道的最根本一尾,從仙人跌境為玉璞,若是以后世道大亂,她一樣會置身事外,兩不相幫。

            婦人頭戴冪籬,遮掩面容,輕聲問道:“姜宗主最多可以在京城待幾天?”

            姜尚真說道:“敘舊,喝酒,去那寺廟,領(lǐng)略一下墻壁上的牛山四十屁。逛那道觀,找機(jī)會偶遇那位被百花福地貶謫出境的曹州夫人,順便看看荀老兒在忙什么,事情茫茫多的樣子,給九娘一旬光陰夠不夠?”

            婦人施了個萬福,道:“謝過姜宗主?!?/p>

            兩人就此分道,看樣子九娘是要先去姚府探親,姚老尚書其實身體健朗,只是姚家這些年太過蒸蒸日上,加上眾多邊軍出身的門生弟子,在官場上相互抱團(tuán),枝葉蔓延,晚輩們的文武兩途,在大泉廟堂都頗有建樹,加上姚鎮(zhèn)的小女兒,所嫁之人李錫齡,李錫齡父親,也就是姚鎮(zhèn)的親家,昔年是吏部尚書,雖然老人主動避嫌,已經(jīng)辭官多年,可畢竟是桃李滿朝野的斯文宗主,更是吏部繼任尚書的座師,所以隨著姚鎮(zhèn)入京主政兵部,吏、兵兩部之間,相互便極有眼緣了,姚鎮(zhèn)哪怕有心改變這種頗犯忌諱的格局,亦是無力。

            只說老尚書的孫子姚仙之,如今已經(jīng)是大泉邊軍歷史上最年輕的斥候都尉,因為歷次吏部考評、兵部武選,對姚仙之都是溢美之詞,加上姚仙之確實戰(zhàn)功卓著,皇帝陛下更是對這個小舅子極為喜歡,故而姚鎮(zhèn)便是想要讓這個心愛孫子在官場走得慢些,也做不到了。

            倒是孫女姚嶺之,也就是九娘的獨女,自幼習(xí)武,資質(zhì)極好,她比較例外,入京之后,經(jīng)常出京游歷江湖,動輒兩三年,對于婚嫁一事,極不上心,京城那撥鮮衣怒馬的權(quán)貴子弟,都很忌憚這個出手狠辣、靠山又大的老姑娘,見著了她都會主動繞道。

            姜尚真看著那個姍姍遠(yuǎn)去的婀娜身影,微笑道:“這就很像男子送妻子歸寧省親了嘛?!?/p>

            隨后姜尚真問路辛苦,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座名聲不顯的小武館,十幾年前開設(shè)的武館,館主劉宗,在武館林立的大泉京城,屬于二三流的身手,一有同行聚會,共同商議某位外鄉(xiāng)拳師能否開館,如何安排三位館主去問拳試探斤兩,劉宗都只能敬陪末座,事后每次問拳,劉宗也多是打頭陣,因為劉宗肯定輸,屬于先賣給外鄉(xiāng)人一個面子。

            久而久之,京城武林,就有了“逢拳必輸劉宗師”的說法,如果不是靠著這份名聲,讓劉宗小有名氣,姜尚真估計靠問路還真找不到武館地址。

            兩個替武館看門的男子,一個青壯漢子,一個干瘦少年,正在清掃門前積雪,那漢子見了姜尚真,沒搭理。

            少年到底還為武館營生考慮幾分,打量著眼前這個游學(xué)書生裝扮的男子,好奇問道:“這位先生,是要來我們武館學(xué)拳不成?”

            姜尚真笑道:“我在城內(nèi)無親無故的,所幸與你們劉館主是江湖舊識,就來這邊討口熱茶喝?!?/p>

            少年笑了起來,倒是個實誠人,便要將這個書生領(lǐng)進(jìn)門,小武館有小武館的好,沒有太多亂七八糟的江湖恩怨,外鄉(xiāng)來京城混口飯吃的的武林好漢,都不稀罕拿自家武館熱手,畢竟贏了也不是什么夸耀事,而且就老館主那好脾氣,更不會有仇家登門。

            一旁大雪天也沒穿棉襖的精壯漢子,先前掃雪無精打采的,突然瞧見了兩位鄰近女子路過武館門前街道,便輕喝一聲,肌肉鼓脹,一個氣沉丹田,雙膝微蹲,不斷旋轉(zhuǎn)起來,一時間武館門口雪屑無數(shù),兩位女子羞惱不已,低聲罵了幾句,快步跑開。

            那書生一個蹦跳,躲過掃帚,結(jié)果路滑,落地后沒站穩(wěn),摔在地上。那漢子大笑不已,也懶得道歉,反而笑話這讀書人下盤不穩(wěn)腿無力,這可不行啊,莫不是媳婦給野漢子拐了,氣又氣不過,打又打不過那廝,便要來學(xué)拳吃苦?

            少年有些著急,聽說讀書人最好面子,而且還是館主的客人,不能這么隨便羞辱。萬一是個有功名的,或是來這邊參加春闈會試的舉人老爺,到時候鬧到衙門那邊去,武館可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。

            好在那書生像是任人拿捏慣了的軟柿子,笑道:“不是學(xué)拳,吃不住苦?!?/p>

            這番動靜,惹來那兩位女子頻頻回眸,掩嘴嬌笑,哪來的書呆子,學(xué)什么拳腳功夫,都長得那么好看了,女子也舍得偷別家漢子去?

            姜尚真被少年領(lǐng)著去了武館后院。

            磨刀人劉宗,正在走樁,緩緩出拳。

            老人實在是天生就輸了“賣相”一事,頭發(fā)稀疏,長得歪瓜裂棗不說,還總給人一種猥瑣粗鄙的感覺。拳法再高,也沒什么宗師風(fēng)范。

            只是當(dāng)年在那藕花福地,劉宗卻曾經(jīng)與南苑國國師種秋,謫仙人陳平安,三位純粹武夫,從敵為友,并肩作戰(zhàn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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