圣人說道:“茅小冬在大祭酒那邊喝高了,是當一件自家先生的風采依舊事來說的?!?/p>
老秀才捻須點頭,贊嘆道:“說得通說得通。得勁得勁?!?/p>
圣人突然眺望一洲山河之外的遠處,問道:“文圣,能打贏嗎?能少死人嗎?”
老秀才想了想,答道:“既然做不得更多,你往好處多想就是了?!?/p>
文廟還有些圣賢,以消磨大道修為作為代價,在光陰長河之中尋覓破碎秘境,然后擱置在浩然天下版圖上,或者靜待有緣人,或是應運而生,最終都會成為浩然天下最新的一座洞天或是福地。文廟自己是歷來不會占據的,曾經有位副教主笑言一句,去與天下爭利益,還要圣賢道理做什么。
萬年以來,最大的一筆收獲,當然就是那座,實實在在裨益世道,做得還是相當不錯的,這種話,不是當你面才說,與我弟子也還是這般說的?!?/p>
圣人點頭道:“文圣此理,最合我心?!?/p>
事實上除了圣賢道理,老秀才最讓這位天幕圣人記憶深刻的一番話,很老秀才,不太文圣。
與我不對付的,就是爛了肚腸的壞人?與我有大道之爭的,便是無一可取處的仇寇?與我文脈不同的讀書人,就是旁門左道瞎讀書?
我他娘的算老幾?!
當時老秀才身在文廟,扯開嗓門言語,看似是在先說自己,其實又是后說所有人。
老秀才轉頭,一臉誠摯問道:“既然如此欽佩我的學問,仰慕我的為人,咋個不當我弟子?”
圣人淡然道:“我年紀比文圣虛長幾百歲,何況我們禮圣一脈的學問好不好,相信文圣心中有數。”
老秀才搓手道:“你啊你,還是臉皮薄了,我與你家禮圣老爺關系極好,你改換門庭,肯定無事。說不得還要夸你一句眼光好。就算禮圣不夸你,到時候我也要在禮圣那邊夸你幾句,真是收了個沒有半點門戶之見的好學生啊?!?/p>
這位圣人沒搭話。
老秀才是出了名的喜歡順桿子往上爬,沒桿子都要自己砍竹子劈柴做一根的。
哪怕他是面對禮圣,甚至是至圣先師。
也哪怕是面對鄉(xiāng)野村夫,甚至是學塾稚童。
老秀才輕輕咳嗽幾聲。
兩洲山河人跡罕至的僻靜處,那些尚未被徹底剝離掉浩然氣運的人間,便立即有那異象發(fā)生,或是云卷云舒,或是水漲水落。
至于南婆娑洲,有老秀才身邊這位圣人坐鎮(zhèn)山河氣運,些許漣漪才起漣漪便無。
老秀才笑道:“受累了。我這客人算不得好客人?!?/p>
圣人搖頭道:“反正我也無酒款待文圣?!?/p>
老秀才問道:“不會是趕人吧?”
圣人點頭笑道:“文圣說是就是吧?!?/p>
老秀才感慨道:“只能坐著等死,滋味不好受吧?”
圣人搖頭道:“比文圣總要好些,不用吃疼遭罪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