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是青冥天下所有劍修心神往之所在。
而那位老觀主孫道長,又是出了名的性情古怪,看人順眼與否,從不看境界、出身、靠山這些虛頭巴腦的,只看再大,能大到哪里去,扇子題款更多。大玄都觀的桃木很值錢,你都在這邊修行了,做把扇子有什么難的,再說你床底下不就已經(jīng)偷藏了一堆桃木‘枯枝’嗎?”
晏琢氣不打一處來,大罵道:“老子是拉著你去地上撿樹枝,至多掰些不易察覺的纖細桃枝,咱倆好合伙做買賣,五五分賬,沒讓你直接砍倒那么大一棵桃樹,害得老子只好連根帶樹一起搬回去藏著,這幾天睡覺都提心吊膽,如果不是那棵樹離著白先生住處近,暫時無人察覺,不然這會兒咱倆就要被那個笑面虎老觀主,吊在樹上喝西北風(fēng)了!你是不知道孫觀主的為人,他娘的跟陳平安絕對是一路人……”
董畫符雙臂環(huán)xiong,“我反正覺得孫觀主挺厚道的,待客熱情,一見面就問我湛然姐姐好不好看,我就入鄉(xiāng)隨俗,照實說了,在那之后,湛然姐姐每次看到我,笑容就多了?!?/p>
晏琢雙手抱頭,對對對,被你說成“腚兒圓好生養(yǎng)”的春暉姐姐,是不好拿劍砍你這客人,我如今可是大玄都觀正兒八經(jīng)的譜牒仙師了,以后怎么辦?
董畫符一拳砸在晏琢胳膊上,說道:“白先生還等你話呢。”
晏琢想了想,撓撓頭,抬頭對白也說道:“不如白先生隨便寫就是了,我等會兒回去,馬上做好一把桃木扇子送過來?!?/p>
虎頭帽孩子說道:“印章刻字。”
晏琢剛要言語,突然有只手搭在晏琢肩頭上,有個嗓音帶著笑意,在背后響起,“晏琢,扛那么大一棵桃樹跑來跑去的,肯定不輕松吧,別看咱們大玄都觀一棵桃樹,瞧著不高不大的,加上那么多礙事的枝丫,最少得有幾千斤重呢,不如讓貧道幫你揉揉肩?等會兒還要做幾百把扇子好賣錢,千萬別累著啊,耽誤晏大爺修行,讓貧道怪心疼的。以后別大半夜做這種事情了,天黑走路,容易不小心撞到樹枝,事后還要誤以為挨了悶棍。”
晏琢身體緊繃,哭喪著臉。
聽聽,這是人說的話嗎?這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觀主祖師爺該說的言語嗎?
白也轉(zhuǎn)過身,對那蘇子拱手禮,蘇子亦是如此。
雙方相視一笑,只在不言中。
就像白也沒有去過中土穗山,其實他也從未見過這位家鄉(xiāng)相距不遠的眉山蘇子。
至于《白仙詩帖》,白也當(dāng)然聽說過,是從老秀才那邊聽來的。真正讓白也欣賞的,當(dāng)然不是蘇子那幅字帖,對自己的溢美之詞,而是蘇子作為讀書人的心性。就算沒有白也,換成其他人僥幸早生蘇子幾百年在人間,然后走在了在蘇子身前道路上,想必蘇子一樣會坦然誠然,再為那人寫一貼,同樣會自貶幾分。
蘇子豪邁,故而詩詞書畫文章共風(fēng)流。
千載之下,文風(fēng)才情風(fēng)骨生氣皆凜然。
至于另外那邊,晏琢一個身形下沉,肩頭歪斜,轉(zhuǎn)身站起,腳下生風(fēng),繞到孫道長身后,雙手揉肩,行云流水,諂媚問道:“老觀主,這是陳平安教我的手法,力道合不合適?”
孫道長冷笑道:“放你個臭屁,我那陳道友鐵骨錚錚,言語誠摯,有一說一,沒你這么墻頭草?!?/p>
晏琢悻悻然就要收起手。
不曾想老道長怒道:“有氣力砍桃樹,沒氣力揉肩膀?娘們唧唧的,半點不爽利。”
董畫符冷不丁說道:“砍樹跟我沒關(guān)系,我那晚上就沒出門?!?/p>
孫道長微笑點頭,贊嘆道:“這就很像陳道友了?!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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孫道長突然開懷大笑道:“好嘛,柳七與那曹組也來了,不來則已,一來就湊堆,湛然,你去將兩位先生帶來這兒,白仙和蘇子,果然好大面兒,貧道這玄都觀……怎么說來著,晏大爺?”
晏琢答道:“三年不開張,開張吃三年?!?/p>
女冠春暉領(lǐng)命,剛要告辭離去,董畫符突然說道:“老觀主是親自出門迎接的蘇老夫子,卻讓湛然姐姐迎接柳曹兩人,讀書人容易有想法,進門笑嘻嘻,出門罵大街?!?/p>
孫道長撫須沉思,覺得董黑炭說得有些道理,“頭疼,真是頭疼。我這會兒腿腳泛酸,走不動路?!?/p>
春暉就有些猶豫,柳曹兩人,既然能夠從浩然天下聯(lián)袂飛升遠游青冥天下,境界也好,名望也罷,都當(dāng)?shù)闷鸫笮加^的貴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