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是成為“她”的心魔。
當時在歲除宮老祖師們眼中,吳霜降在元嬰瓶頸空耗了百年光陰,旁人一個比一個疑惑不解,為何吳霜降這般出眾的修道資質(zhì),會在元嬰境停滯如此之久。
誰都無法想象,其實在很早之前,吳霜降就為自己安排好了一條如何去往飛升境的道路,甚至連如何躋身十四境,好像都早有準備。
就像一個人,生而知之。
但是無論是她,還是化外天魔,比誰都清楚一件事,吳霜降并非生而知之,這個平時沉默寡言、總給人木訥、至多是沉穩(wěn)印象的男人,就只是喜歡多想。
白發(fā)童子一陣頭疼,光是想到那個吳霜降,就頭疼欲裂,雙手捧住腦袋。
裴錢回過神,又遞過去一壺酒,它一口氣灌了半壺酒,眼角余光瞥見一只小袋子,蹦跳起身,彎腰就要去拿在手中,不曾想裴錢也站起身,輕輕按住了那半袋子小魚干。這趟出門遠游,小米粒的瓜子不少,魚干可不多。
它只得抓了幾條溪魚干,就坐回原位,丟入嘴中嘎嘣脆,一條魚干一口酒,喃喃道:“小時候,每次丟了把鑰匙,摔破了只碗,挨了一句罵,就以為是天大的事情?!?/p>
裴錢不明白它為何要說這些,不料那白發(fā)童子使勁揉了揉眼角,竟然真就瞬間滿臉辛酸淚了,帶著哭腔自怨自艾道:“我還是個孩子啊,還是孩子啊,憑啥要給一位十四境大修士欺負啊,天底下沒有這樣的道理啊,隱官老祖,武功蓋世,天下無敵,打死他,打死那個喪心病狂的王八蛋!”
裴錢揉了揉眉心,趁著師父不在,也給自己拿了一壺酒釀,倒入碗中,抿了口酒。
白發(fā)童子擦完眼淚,仍然抽泣不已,“孩子吃疼,哇哇大叫。成年人呢……”
說到這里,它收斂臉色,喃喃道:“一輩子活得就像是在一個人喝悶酒?!?/p>
裴錢問道:“冒昧問一句,是不是吳宮主身死道消了,你就?”
它猶豫了一下,還是點頭,眼神中有幾分光彩,說了句很難讓旁人感同身受的言語,“又要不舍得。”
它在遇到吳霜降之前,希望能夠重獲自由,生死無憂。遇到吳霜降之后,就只希望自己能得個解脫,再不被拘押在他心中,可又不希望吳霜降就此身死道消,因為她從來就希望天地間還有個他,好好活著。
裴錢舉起酒碗,朝它那邊遞過去,白發(fā)童子舉起酒壺,輕輕磕碰一下,各自飲酒。
人生不快,以酒消解,一口悶了。
它試探性問道:“咱倆都是至交好友了,再來兩條魚干唄?”
裴錢微微一笑,直接將那袋子魚干收入袖中。
它伸出大拇指,大聲贊嘆道:“不愧是隱官老祖的開山大弟子,xiong襟氣概,盡得真?zhèn)鳎 ?/p>
裴錢說了句公道話:“就你這馬屁功夫,光靠嗓門大,在我家落魄山,都嗑不上瓜子?!?/p>
它想了想,開始虔誠許愿,斬釘截鐵道:“只要能去落魄山,我去騎龍巷鋪子給那位龍門境老神仙打雜都成!”
————
在那容貌城,身為夜航船主人的中年文士,因為條目城那邊已經(jīng)隔絕天地,連他都已經(jīng)無法繼續(xù)遙遙觀戰(zhàn),就變出一本冊子,寶光煥然,金玉書牒,攤開后,一頁是記錄玄都觀孫懷中的末尾內(nèi)容,鄰居一頁便是記載歲除宮吳霜降的開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