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像當年跟小鼻涕蟲吵架再打架,假裝打得有來有回,自然比打得那個小小年紀就滿嘴飛劍的小王八蛋抱頭痛哭,更累人。
柳玉一咬牙,想起師父一炷香之內(nèi)打得漂亮的說法,她硬著頭皮,不惜耗竭自身靈氣,運轉(zhuǎn)那把本命飛劍,片片荻花,縈繞四周,護住一人一劍,雖然數(shù)量遠遠不如先前,但是每一片荻花,蘊含雪白劍氣,頗為可觀,如風吹一邊倒,一大團荻花迅猛飄向那個她原本有機會喊師兄或是師弟的劍修。
劉羨陽嘆了口氣,丟出手中那把長劍,懸停身前,居中一劍,左右兩側(cè),依次出現(xiàn)了數(shù)百把如出一轍的長劍,劍氣濃淡,劍意輕重,皆無絲毫偏差。
像個讀書懶散的鄉(xiāng)塾蒙童,隨手寫了無數(shù)個一豎筆畫。
可在山中修士眼中,劉羨陽那一手劍陣,如鐵騎一線布陣,劍氣浩蕩。
那團煞是好看的飛散荻花,撞在劍陣之上,激起數(shù)丈高的雪白碎屑,如潮水拍崖,徒勞無功。
柳玉只得收起飛劍的那份本命神通,斂為一把通體雪白的袖珍飛劍,強忍著神魂顫抖牽扯起的劇痛,一閃而逝,劍光畫弧,掠向劉羨陽的后心處。
劉羨陽無動于衷,只是望向那個女子的眼眸,發(fā)現(xiàn)了些端倪。
這個心腸柔軟的傻姑娘唉。
你說你喜歡誰不好,偏偏喜歡那個色胚庾檁,哪怕下山改換宗門,去哪里練劍不好,偏偏來了這座門風早就歪斜到陰溝里去的正陽山。
劉羨陽橫移一步,躲過那把雪白飛劍,手背輕輕一敲,將那荻花擊飛,然后不再故意拖延這場問劍,反正明眼人都知道如何了,門外漢也不至于覺得瓊枝峰劍修柳玉,太過不堪一擊。
山門口附近的天地靈氣,隨著劉羨陽心念一起,便如獲敕令,倏忽間便凝出不計其數(shù)的長劍,高處如滂沱大雨落人間,低處如春草繁密生發(fā)。
柳玉手持長劍,臉色慘白,她站在原地,紋絲不動,甚至不敢收回那把飛劍荻花。
因為她仿佛置身于一座劍林,森羅萬象,劍氣交錯如天劫禁地。
柳玉此刻被千余重疊攢簇的劍尖所指,整個人如墜冰窟。
劉羨陽一揮手,劍林隨之消散,笑道:“柳姑娘可以回山了,以后好好修行,為人千萬別與誰學,只管潛心修習劍術(shù),一定大道可期。”
柳玉提劍抱拳,一言不發(fā),收起本命飛劍,失魂落魄,御劍返回瓊枝峰。
劉羨陽其實比柳玉更憋屈,高高舉起手臂,勾了勾手掌,示意再來。
劉羨陽一步跨出,走過牌坊山門,開始走上臺階。你們要是不來,就我來。
一線峰停劍閣那邊,掌律晏礎(chǔ)再次開口笑道:“雨腳峰劍修,庾檁領(lǐng)劍?!?/p>
一道劍光從那雨腳峰亮起,風馳電掣,直奔祖山門口。
這位身形落在山門口的年輕劍修,長袍玉帶,頭別木簪,面如冠玉,正是金丹劍仙,雨腳峰主人庾檁。
庾檁有意無意站在山門外,對那個拾級而上的背影笑道:“劉羨陽,請你轉(zhuǎn)身下山。”
劉羨陽轉(zhuǎn)過頭,腳步不停,扯了扯嘴角,“喜歡說夢話?那就躺下。”
撲通一聲。
庾檁這位年紀輕輕的金丹劍仙,就那么腦袋一歪,倒地不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