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想撂句狠話,但是幾次話到嘴邊,嫩道人都克制住了。
到最后,只覺得萬分憋屈的嫩道人,就只能憋出一句底氣不足的怪話,根本就沒敢在言語上邊與這個年輕人正面交鋒,“這才幾天沒見,隱官的官威更重了。”
但是今天這個語氣平靜卻鋒芒畢露的年輕隱官,依舊在那邊自說自話,“退一萬步說,就算你逃到了十萬大山,老瞎子護得住你一時,依舊護不住你一世。”
嫩道人用眼角余光打量對方一眼,青衫長褂布鞋,雙手籠在袖中,背靠著墻壁。
才記起一事,按文廟那邊的文脈輩分來算,這家伙好像確實是李槐的小師叔?
罷了罷了,文圣一脈的護短,嫩道人是曉得的,幾座天下都清楚。嫩道人絕對不想去親身領(lǐng)教,驗證此事的真假。
再說了,陳平安是李槐的小師叔,我是李槐的護道人,就是半個自家人的關(guān)系了,關(guān)起門來說幾句難聽話而已,忍了。
只是嫩道人總覺得幾天沒見,身邊這個家伙好像就大變樣了。
是走過一趟蠻荒腹地和那托月山的緣故?不止,好像是當下這趟游歷,又讓這位年輕隱官在某條道路上,又有收獲?
剎那之間,嫩道人只見那年輕隱官,驀然而瞇眼笑,“被晚輩幾句大話給嚇到了?吹牛皮不打草稿,只見砍頭的,何嘗見著砍嘴的,對吧?”
年輕隱官挪步,笑著拍了拍嫩道人的肩膀,“何況前輩身正不怕影子斜嘛?!?/p>
嫩道人發(fā)出一陣干笑。
好像更窩囊了。
這算是被年輕隱官給了一顆棗再敲了一棒子?
陳平安最后說道:“丑話說在前頭,總好過以后心生怨懟,兩兩埋怨,都要打生打死了,還覺得誰都沒錯?!?/p>
嫩道人點點頭,這個道理,還算簡單粗淺,就比較實在了。
陳平安與嫩道人一番敘舊過后,沒了白玉京陸掌教,院內(nèi)陳靈均依舊畏畏縮縮,神色拘謹,有口難開,這么多人,丟了面子在地上,撿都撿不起。
陳平安走下臺階,來到陳靈均身邊,好似未卜先知,笑道:“怎么,已經(jīng)見過夢粱國皇帝了?說吧,在酒桌上,跟黃聰夸下什么??诹?。是承諾我肯定會擔任夢粱國的首席供奉,記名客卿?”
陳靈均笑容尷尬道:“那也太不懂人情世故了,不能夠,絕對不能夠?!?/p>
連忙朝郭竹酒使眼色,你是我家老爺?shù)男〉茏?,說話比我管用。
郭竹酒果然信守承諾,幫忙解圍,大致說了陳靈均與年輕皇帝喝那頓酒的對話內(nèi)容。
陳平安伸手按住陳靈均的腦袋。
陳靈均縮了縮脖子。
陳平安笑道:“你可以擔任夢粱國的皇室供奉,可以記名,至于首席頭銜,就算了,蛟龍之屬,一旦與國祚牽扯太深,以后會比較麻煩。另外米裕那邊,你自己跟他商量去,米裕自己愿意多個供奉或是客卿身份,我不攔著。此外譜牒修士擔任別家供奉客卿,但凡是記名的,按例在霽色峰祖師堂那邊都是需要錄檔的,如果長命掌律問起來,就只管往我身上推?!?/p>
陳靈均猛然抬頭,驚喜道:“老爺答應(yīng)這件事啦?!”
陳平安點點頭,沒好氣道:“出息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