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東山嗯了一聲,“聽先生的?!?/p>
蒲山那邊,送出了兩張地契,至少價值五六百谷雨錢,其中一座山頭,早已荒廢多年,但是占地廣,而且自古就有銀礦,在歷史上一直斷斷續(xù)續(xù)開采或封禁,要不是它屬于蒲山云草堂的私人地盤,那個最新恢復(fù)國祚的朝廷,早就吭哧吭哧開山去了。外一處飛地,因為算不得什么風水勝地,在那場戰(zhàn)事中反而得以逃過一劫,當下有個在天目書院那邊報備過的小仙府門派,幾十號流離失所的譜牒修士,都成了山澤野修,便干脆聚在一起抱團取暖,算是正兒八經(jīng)開山立派了,初代掌門是個龍門境老修士,因為他與蒲山有點香火情,而蒲山又是個一貫大度的,所以就只是意思意思,收下對方砸鍋賣鐵湊出來的幾顆小暑錢,便將山頭租賃出去了,先前種秋說此地能夠作為一位金丹地仙的道場,并非溢美之詞。
崔東山笑道:“裘供奉好眼力,剛好留下了最值錢的三樣龍宮舊藏,否則就不是估價六百顆谷雨錢了,賀禮怎么都能翻一番?!?/p>
陳平安忍不住笑罵道:“那是裘嬤嬤留給胡楚菱的,然后胡楚菱還是你的嫡傳弟子,你還有臉說這個?”
陳平安轉(zhuǎn)頭望向小米粒,“對吧,小米粒?”
小米粒撓撓臉,“是不太應(yīng)該哈?!?/p>
崔東山之所以打算盤記賬,主要是在仔細記錄青同道友的那些鎮(zhèn)妖樓舊藏珍寶,實在是數(shù)量太多,光是那些孤本的書目,就可以單獨成書了,各色寶貝就這么積少成多,總價自然就特別可觀了。
先前種夫子在青萍峰祖師堂內(nèi),說是一千兩百顆谷雨錢,不能說是“謊報”價格,而是這個價格,屬于早年的市價行情,在如今靈器、法寶多多益善的桐葉洲,故而是有極大溢價的,根本不愁銷路,只會被打破頭瘋搶,會不會有修士覺得被殺豬?來來來,只管往老子錢包這邊使勁砍。所以種秋這個青萍劍宗的賬房先生,一開始是比較猶豫的,結(jié)果被崔宗主好說歹說,才昧著良心報了那個價格,所幸那位青同道友,如今也成為了祖師堂有椅子的記名供奉。
此外還有那個胖子姑蘇的幾成家底。
可能這才是真正的賀禮大頭。
畢竟是一位扶搖洲帝王出身的飛升境鬼物。
陳平安說道:“庾謹?shù)哪切┘耶?,除了已?jīng)還回去的,其余四成,先留著不去動分毫。”
以后開鑿大瀆一事,可能需要庾謹出手幫忙,到時候這些本就屬于這頭鬼仙的家底,找機會一一還回去就是了。
崔東山滿臉訝異,啊了一聲,“先生,仙都山這邊只留下三成?!?/p>
陳平安立即站起身,就要去清查賬目,崔東山連忙合上賬簿,哈哈笑道:“記錯了記錯了,是四成。”
陳平安坐回竹椅,繼續(xù)打造竹箱,“光是實打?qū)嵉墓扔赍X,就有多少顆了?你們青萍劍宗還跟不跟我哭窮了?”
崔東山如遭雷擊,傷心欲絕道:“小米粒,你聽聽,先生說的是‘你們’青萍劍宗,像話嗎?你說傷人不傷人?”
小米粒搖頭晃腦做個鬼臉,“你們,你們。我們落魄山,我們落魄山?!?/p>
崔東山靠著椅子,雙腿亂踹,揮動袖子,“這日子沒法過了,連右護法都開始欺負人了。”
小米粒趕忙跑進屋子,踮起腳尖,伸手擋在嘴邊,與側(cè)身趴在椅把手的大白鵝竊竊私語。
雖然典禮已經(jīng)結(jié)束,但其實密雪峰這邊的各個宅子府邸,都各有各的客人登門拜訪。
比如張山峰就找到了太徽劍宗的年輕宗主,劈頭蓋臉就是一句,“劉宗主,我酒量不行。”
白首笑得肚子疼。
劉景龍笑道:“沒事,我不勸酒?!?/p>
幫著張山峰和白首倒了兩碗酒,劉景龍?zhí)鹗种芯仆?,與張山峰輕輕磕碰一下,問了一個好奇已久的問題。
劉景龍笑著解釋道:“我當然不喜歡喝酒,但是那些被某人慫恿,來找我喝酒的人,既然是他的朋友,我覺得肯定值得認識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