歸根結(jié)底,這個只是來找小陌的白景,還是不覺得這座落魄山當真嚇人,所以除了小陌,沒有什么是值得白景真正上心的。
哪怕是看門人的道士仙尉。在白景眼中,可能只能算半個?
謝狗走出宅子后,扯了扯嘴角,可惜了,朱老先生學問再大,到底是讀書人,規(guī)矩多了點。
之后謝狗就開始閑逛落魄山諸峰,比如會去竹樓那邊,趁著粉裙女童打掃一樓屋子的時候,她就若無其事,徑直跨過門檻,走進去看幾眼。當時正在忙碌的暖樹,只是停下手上的活計,等到那位謝姑娘離開屋子,暖樹最后也沒說什么。謝狗又去了后山那邊,坐在屋頂上,看著倆年輕男女在那邊練拳,等到兩人察覺到屋頂上的不速之客,立即停下走樁,滿臉疑惑望向那個貂帽少女,謝狗只是伸出手,示意繼續(xù)練你們的拳,當自己不存在就是了。
謝狗就這么晃悠了幾天,去了山頂,趴在欄桿那邊發(fā)呆,她還在霽色峰祖師堂門外的廣場上,轉(zhuǎn)悠了一圈。
這天暮色里,仙尉打算按時收工了。
仙尉一般都是去山上老廚子那邊蹭吃蹭喝,但是偶爾會給自己開小灶,親自下廚,這就叫自力更生豐衣足食。
主要是仙尉覺得去朱老管家那邊,登山下山,往返一趟,有點麻煩,耽誤自己看書,讀書人不多看點書,能有什么出息?!
仙尉一般是看門到戌時,就準時拎著竹椅回大風兄弟的宅子,不怠工,也絕不多待,反正如今落魄山也沒啥外來客人。
一寸光陰一寸金,多讀一本書,哪怕是多翻幾頁書,都是增長一份學問吶。
今天仙尉剛要收起竹椅,就看到那個頭戴貂帽的少女走下山來,不太開心的樣子。
仙尉便雙手插袖,站在原地,打算跟這個小姑娘隨便聊幾句,再回宅子繼續(xù)看書。
仙尉等她臨近山門口了,笑著打招呼一聲,問道:“這是學岑姑娘練拳呢?”
謝狗一路晃蕩到山腳,揉了揉貂帽,搖搖頭,“學啥拳,不曉得咋回事,可能是哪句話不小心說錯了,這不就惹惱了朱老先生,算是把我趕下山了,發(fā)配到騎龍巷那邊的一個店鋪當差?!?/p>
仙尉大為驚訝,朱老管家那么好的脾氣,謝姑娘你是造了多大的孽、作了多大的妖,才能讓朱先生都覺得不順氣?
仙尉猶豫了一下,還是忍不住說道:“謝姑娘,在咱們山上,一向是言語無忌諱的,到底是怎么回事,我?guī)湍銖捅P復盤,找到了紕漏所在,大不了我陪你一起上山,去與老廚子道個歉,認個錯,就可以繼續(xù)留在山上了?!?/p>
謝狗直愣愣看著這個身穿棉布道袍的“假道士”。
這廝除了頭頂那支木簪,真是怎么看都不是那個道士啊。
這要是被那個神出鬼沒的王尤物找著了,小陌又不在山上的話,還不得落個嘎嘣脆的下場?
仙尉笑道:“謝姑娘,認個錯有多難,千萬別覺得丟面兒,不至于?!?/p>
謝狗眨了眨眼睛。
莫不是個傻子吧。
自己跟小陌在內(nèi),他們這一小撮差不多道齡、輩分的,撇開殺力和防御各自前三甲,其余那幾個老廢物,其實按照一般修士的計算法子,也沒有那么廢物。
算是各有擅長吧,比如道號“山君”的王尤物,術(shù)法最雜,保命逃命,潛藏偷襲,都是一把好手,之所以會背了把劍,因為王尤物還是個半吊子的劍修,雖說極不純粹,兩把被大煉的飛劍,都是半路強搶得來的,但是劍術(shù),勉強還算是劍術(shù)。
此外王尤物的那個道號不是白取的,所謂“山君”,可不是說那個老東西在山中,就可以學那三教一家的圣人坐鎮(zhèn)天地,而是與山下的“人和”有關(guān),再說得簡單點,就是只要世道不好,山下活不下去的越多,王尤物的道行就越高,如今書上說了,苛政猛于虎嘛。所以王尤物比起其余醒來的幾個,是有先天優(yōu)勢的,所以先前去見白澤,老東西故意繃著臉,一路上偷著樂呢。
王尤物如果早點清醒過來,又能早早潛藏在浩然天下,精心挑選一處隱蔽道場,比如那個曾經(jīng)戰(zhàn)亂不斷的扶搖洲,一個不小心,真有希望被王尤物躋身十四境。只因為這廝的合道之契機,就在道號寓意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