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靈均啊了一聲,雙手叉腰,大笑不已,就說嘛,大白鵝忘了誰都不可能忘記陳大爺嘛。
郭竹酒當(dāng)然知道真相,師父騙人唄,一個就真信了,所以雖然事情是假的,開心卻是真的,傻子有傻福。
陳平安笑道:“竹酒,給你做了個竹箱,回頭試試看,背著合不合適?!?/p>
郭竹酒眼睛一亮,神色雀躍道:“好,極好極好,一直跟我奔波勞碌的小竹箱,終于有個宅邸可以落腳了!”
看架勢,她好像暫時不打算歸還那只小竹箱給裴師姐了。
陳靈均瞥了眼郭竹酒,唉,長不大,是個憨憨。
陳平安轉(zhuǎn)頭笑道:“泓下,云子,跟你們談點事情,邊走邊聊?!?/p>
水蛟泓下,一襲黃衣,亭亭玉立,居山修行多年,自有幽人獨立之儀態(tài)。
她跟云子的道號,都是崔東山幫忙取的。
在陳平安看來,只說泓下的容貌氣質(zhì),其實不比黃衣蕓差多少。
陳平安是持身正派不假,可又不是個全然看不出女子姿容好差的傻子。
陳平安笑道:“這趟桐葉洲之行,不是三兩年就能回落魄山的,我估摸著短則七八年,長則十幾年甚至是二十年都有可能,不過放心,你們肯定不會白忙活的,比如泓下這邊,青萍劍宗會幫你以功勞換取未來走瀆的那個名額,即便功勞不夠,崔東山也可以幫忙補上,至于云子,將來崔東山那邊也有安排。”
泓下輕聲道:“山主,其實我自己攢了些家當(dāng)?!?/p>
她在黃湖山,潛靈修性極久,差點就可以成為驪珠洞天昔年臺面上最大的五樁機緣之一,那么泓下的修道資質(zhì)如何,顯而易見。
按照崔東山的說法,泓下只要肯老老實實修行,不去惹是生非,撈個仙人境不難。
陳平安笑道:“一來大瀆走水,不管是寶瓶洲的齊渡,還是桐葉洲那條新大瀆,都不是光靠錢就能辦成的,再者這是公事,沒有讓你自掏腰包的道理,何況以后等你躋身了上五境,若想開宗立派,需要花錢的地方,茫茫多,只有你想不到的地方,就沒有你錢夠的時候,多攢點,總是好事?!?/p>
精怪走水,走江化蛟,尤其是想要走瀆成功,關(guān)隘從來不只在走水過程中的兇險,更在大瀆之外。
例如北俱蘆洲的那條濟瀆,歷史悠久,擁有三位水正,但是斬龍一役之后,在陳靈均成功化蛟躋身元嬰境之前,一洲歷史上還沒有水裔走江成功的例子。根源就在于大瀆沿岸,沒有任何一個王朝、仙府山頭,連同大源崇玄署云霄宮、浮萍劍湖、水龍宗在內(nèi),沒誰敢說自己能夠保證一位水族走瀆的暢通無阻,因為很難不被其他勢力刻意刁難,整條大瀆的水運,等于是被切割成一段一段的,最關(guān)鍵的,還是水族走江,尤其是蛟虬走瀆,都會帶走相當(dāng)一部分水運化為己用,再將大瀆水運歸還給大海。
何況走水之屬,不管是什么出身,行云布雨是天性,很容易興風(fēng)作浪,洪水滔天,惹來水患,沿途王朝國家要么無力阻攔,撒手不管,那么兩岸的洪澇災(zāi)害就是一場“天災(zāi)”,可若是早有布局,負(fù)責(zé)收拾爛攤子的練氣士,就要耗費大量的自身靈氣,而修士積蓄的天地靈氣,歸根結(jié)底,還不是神仙錢?何況這種損失,既是實打?qū)嵉囊淮蠊P神仙錢,更涉及到了國祚和山河氣數(shù)。
事實上浩然九洲的大瀆,皆是差不多的情況,導(dǎo)致水族尤其是水蛟,極難通過走水來提升境界,但是現(xiàn)在出現(xiàn)了一個例外,就是寶瓶洲的這條齊渡,被大驪朝廷完整掌控在手中。所以據(jù)說如今一洲蛟龍后裔、水仙之屬,都在排著隊,四處打點關(guān)系,苦苦等待大驪禮部頒發(fā)那道價值連城的“通關(guān)文牒”,在此之外,大驪京城朝廷和陪都那邊,已經(jīng)著手創(chuàng)建九座道場水府,可以供修行水法的金丹地仙閉關(guān),有希望出現(xiàn)九位嶄新的元嬰境。
因此桐葉洲那邊,如今最希望憑空出現(xiàn)一條嶄新大瀆的,練氣士當(dāng)中,當(dāng)然是那些有望通過走江來提升境界的川澤水精靈怪。
就像蒲山附近的“東海婦”寇渲渠,之所以會找到埋河碧游宮,就屬于與水神柳柔“借用水路”。
如今人神鬼仙,身在世間,何處不是江湖。
只說籮筐里邊的書信之一,其中就有一封,來自舊錢塘長出身的大瀆淋漓伯,曹涌詢問陳平安能不能幫忙水府,與大驪朝廷討要一個額外的走瀆名額,曹涌說話直接,說淋漓伯府是有一個既定名額的,但是已經(jīng)送出去了,但是還需要一個,好像長春侯楊花那邊,就沒打算使用那個名額,所以不知陳山主能否幫個忙,先與楊花通個氣,等于是長春侯府將名額轉(zhuǎn)送淋漓伯府,想必大驪朝廷那邊肯定不會阻攔,只要陳山主愿意牽線搭橋,事成之后必有重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