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生美好風景如初見,風景得是多美好。
暖樹聞言抬頭,眼神柔柔而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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燐河畔,搭建了一座茅草屋,門口擺了個攤子,桌上擺了三只酒碗。
一個白衣少年,蹲在河邊,叼著草根,兩眼放空,抬起雙手,來回拋著一顆鵝卵石。
有兩人按約而至,離著那座攤子約莫還有兩里路,身材修長的儒衫男子,于祿,遠游境武夫,背竹箱,手持綠竹杖。
還有一個謝謝,她如今是金丹境瓶頸。
于祿轉(zhuǎn)頭看著這條燐河,心生親切,是個適合垂釣的好地方,陪著謝謝沿河走了不到半個時辰,就找到了三處極佳釣點。
至于為何他們不是直接御風到茅屋這邊,當然是謝謝需要穩(wěn)定道心,畢竟是來見崔東山,甚至還有可能成為對方的弟子。
能夠堅持不轉(zhuǎn)頭跑路,離得崔東山越遠越好,于祿就覺得謝謝這些年是當之無愧的修心有成了。
為了讓謝謝心境稍微輕松幾分,于祿故意找了個話題,笑道:“傻子都知道這條一洲西海銜接相通的燐河,再加上幾條主要支流,長達萬里,是個很適合建造仙家渡口的聚寶盆,可問題在于,當傻子都知道某個買賣可以掙錢后,不出意外,就是個坑了。”
魂不守舍的謝謝笑容牽強,她哪里有心情計較一條燐河。
就像于祿說的,事實確實如此,先前在燐河源、中、尾三地附近,桐葉洲中部山河,各方勢力相互抱團,呼朋喚友紛紛湊錢,大興土木,最終先后建造起了三座渡口雛形,期間不少勢力都屬于知難而退,是覺得胳膊擰不過大腿,不愿花錢打水漂,而附近這座渡口的舊主人,就是其中之一,而且因為比較后知后覺,還是損失了大一筆神仙錢,緣于建造渡口到一半,好不容易打好地基,分別位于燐河源、尾兩地的渡口勢力,竟然聯(lián)手了,一下子好似被掐頭去尾,就變得雞肋了,一個揚言要砸下重金,建造一座山水大陣,徹底攔截燐河上游水運,而位于燐河入??诘哪莻€仙家勢力,更不是個東西,直接重金邀請了一幫丟了神祠、失去香火的水裔精怪當供奉,每天就在燐河中部河段興風作浪,拼命汲取水運,這些個多是昔年小國地方y(tǒng)in祠神祇出身的,還擺出架勢,要在附近建造祠廟,當那朝廷封正的河伯、水神,最過分的,是等到撤出渡口的仙家勢力事后才發(fā)現(xiàn),位于燐河入海口的仙家渡口,竟然只是個障眼法,根本就不曾真正破土動工,擺明了一開始就是想著來燐河中部鳩占鵲巢的。
在這之后,偏偏有個拎不清的白衣少年,橫空出世,橫插一腳,白撿了個現(xiàn)成的渡口地基。
過程當然不會那么一帆風順,那個身份不明、駐顏有術的山澤野修,也算是個懂規(guī)矩的,就在渡口附近,擺了個喜迎天下英雄的擂臺,擺了個酒攤子。
臨近茅屋,謝謝看著那個蹲在河邊的“白衣少年”,頓時不由自主地呼吸急促起來,好像她每多跨出一步,就要耗費不少心神。
這些年一起游歷寶瓶洲,于祿經(jīng)常半開玩笑打趣她,小心你以后的心魔就是崔東山。
謝謝是真怕,她怕崔東山,但是更怕那個“心魔崔東山”!
因此于祿一句半開玩笑的“兩害相權取其輕”,終于讓謝謝下定決心,既然注定躲無可躲,那就直面崔東山!
這次硬著頭皮趕來燐河,謝謝就是希望能夠能夠減輕對崔東山的恐懼,否則她一旦成為元嬰修士,再試圖打破元嬰境瓶頸躋身玉璞境,萬一心魔真是崔東山……謝謝一想到這個,就要心生絕望。
當年一起去大隋書院求學,崔東山好像就只針對她一人。
但是不知為何,這次在異鄉(xiāng)的久別重逢,看著那個蹲著發(fā)呆的崔東山,謝謝覺得好像有點陌生了。
印象中的崔東山,不會這么……心神疲憊?
崔東山將手中鵝卵石丟入河中,將一頭鬼鬼祟祟來此刺探情報的水族精怪,給直接敲暈,當場現(xiàn)出真身,都說天邊泛起魚肚白,結(jié)果這會兒只見燐河水中央,浮起一尾至少三百斤的青魚,白花花的魚肚子,好大一條啊。這是正月里拜晚年呢,主動送魚肉來,晚飯有了。
村頭擺席都沒問題。
崔東山站起身,抱怨道:“于祿,你怎么不早點來這邊,害我白白挨了一位金身境武學大宗師的凌厲三拳,那三拳,天崩地裂,日月變色,分量之重,外人根本無法想象!我當場吐了好幾斤的鮮血,差點就嗝屁了,如此一來,豈不是要連累我們這位謝謝姑娘,多花一筆冤枉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