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璨笑道:“那就算了,我那師姑韓俏色,原本想要讓我?guī)退覀€嫡傳弟子,我覺得師姐你是最佳人選。”
田湖君欲言又止,終于還是默不作聲。
天氣回暖,春日融融,景煦禽響,一好百般宜。
馬篤宜懷捧著幾只長條木盒,背著個包裹,她來到云鳩島岸邊渡口,準備乘船去趟祖山枯骨島和藩屬心腸島。
如今書簡湖規(guī)矩多如牛毛,以至于譜牒修士必須人手一本冊子,時常翻閱,才能不違例不犯禁,比如就連修士御風都有條條框框的講究,路線設置,不同身份的修士就有不同的道路,真境宗都給了明文規(guī)定,這就是宗門的厲害之處了。
五島派是自家地盤,沒有這些限制,只不過相較御風,馬篤宜更喜歡乘船慢悠悠泛湖。
云鳩島幾乎都是女修,撐船的是位老嫗,瞧著瘦弱,氣力卻是不小,笑道:“島主,又有收獲了?”
馬篤宜玩笑道:“是掙是賠,得看運氣,如果撿漏了,回來時你就有賞錢,如果虧了,就從你每月俸祿里邊扣?!?/p>
她剛收了幾幅字畫和幾本花鳥畫冊,打算讓兩個行家?guī)兔φ蒲郏嬲J真?zhèn)巍?/p>
老嫗笑道:“島主真是個會過日子的,持家有道,就是不知道將來哪個男人,能如此好福氣,可以迎娶島主?!?/p>
馬篤宜笑得花枝招展,“不管是虧是掙,都有賞!”
五島派的“祖山”枯骨島那邊,有個客卿,是馬篤宜早年從路邊“撿來”的一頭鬼物,衣衫襤褸,但是瞧著氣態(tài)雍容,滿身窮酸氣遮掩不住那份骨子里的貴氣,名為鄧麟炯,不善言辭,性情懦弱,但是精通鑒賞,有句口頭禪,這東西,不太對。
至于怎么就不對了,鄧麟炯也說不出個所以然,不像袁埆那樣能夠清楚說出個六來,不過經(jīng)過等麟炯掌眼的古董,他說不對的,事實證明,確實就是贗品、高仿。
時日一久,起先橫豎看鄧麟炯不順眼的袁埆,也就從最早的口服心不服,變成心悅誠服了。
白晝風和日麗,夜幕風月同天,在此人鬼共處,關系融洽,世外桃源一般。
曾掖如今已經(jīng)是書簡湖地界一個極富傳奇色彩的修士。
不是他修行資質(zhì)如何出類拔萃,畢竟尚未結(jié)丹,而是曾掖的運道實在太好。
當年那個天生體質(zhì)特殊的少年,被章靨相中,帶著離開茅月島,本該注定喪命于師門的少年,得以轉(zhuǎn)去青峽島,再被賬房先生陳平安、后來的年輕隱官選中,擔任幫手,雙方在山門那邊相鄰而居,后來陳平安離開書簡湖,曾掖就又跟在顧璨身邊,再等到顧璨離鄉(xiāng)遠游別洲,最終成為白帝城鄭居中的嫡傳弟子,而顧璨臨行之前,又“借”給曾掖一塊大驪刑部頒發(fā)的太平無事牌。
曾掖是很后面才知道顧璨手段通天,竟然直接將這塊無事牌的所有者,直接變成了他曾掖。
章靨就對此佩服不已,一來大驪給出的太平無事牌,公認比宗門譜牒身份還要值錢,后者只能當護身符,前者卻是免死金牌,再者顧璨竟然能夠?qū)o事牌轉(zhuǎn)移給曾掖,此舉難度極大,這可不是買賣地產(chǎn)、交割地契那么簡單的事情。
然后就是曾掖曾經(jīng)在枯骨島上獨自散步時,無意間在地上撿到一部秘籍,在序文書頁上,寫有一句讖語,“五百年后姓曾之人有緣得之?!?/p>
可惜這行字,卻是墨跡都還沒干的那種,真是騙鬼了。
當然還是姜尚真的手筆。
這部秘籍,來歷確實不簡單,算是姜尚真都比較看重的一部秘書靈笈,能夠讓姜尚真都覺得值錢的道書,珍稀程度,可想而知。
最早是姜氏先祖得自云窟福地的遺物,因為只有鬼修才能研習此書,門檻高,對鬼修資質(zhì)根骨要求極高,所以一直比較雞肋,否則也無法擁有“可以為鬼道中別開一法門”的美譽。但是這本秘籍再雞肋,可天下鬼修到底不少,尤其是那些行蹤鬼祟卻個個肥得流油的得道鬼仙,姜尚真若是真想掙錢,根本不愁賣。
僥幸離開茅月島,給青峽島陳賬房擔任書童,顧璨贈送無事牌,得到一部品秩極高的鬼道秘籍,坐擁五座島嶼憑此開山立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