曹天君能夠這么說,等于為烏煙瘴氣的合歡山主動擔(dān)責(zé),已算厚道了。
曹溶繼續(xù)說道:“接下來,靈飛宮會在此開辟道場,道場的地盤大小,就得看你們后續(xù)怎么談了,宮主湘君準(zhǔn)備與你們花錢購買一些山頭,至于價格,雙方談不攏,此事就作罷,不強求。如果談得攏,買賣成了,那是最好不過,道場以后會與青杏國在內(nèi)的周邊數(shù)國,看緣法授箓,收取弟子。”
張筇松了口氣,曹天君和靈飛宮的做派,確實是有誠意的,算是給了幾國朝廷和他們天曹郡張氏好幾個臺階下,于公于私,都不算強人所難。不然曹溶根本不用露面,只需讓那位湘君祖師悄悄帶走趙浮陽等人即可,哪里需要在這邊跟他張筇一個小小金丹廢話半句。
曹溶以心聲說道:“張道友,貧道這邊有一粒丹藥,小有用處。稍后湘君會帶給張道友?!?/p>
張筇大為意外,“無功不受祿,曹天君這是?”
曹溶所謂的“小有用處”,哪怕曹溶沒有道破那顆丹藥的名稱,張筇卻是一清二楚,這份無緣無故的贈禮,分量絕對不輕。
說句難聽的,一般的靈丹妙藥,堂堂道門天君,陸掌教的嫡傳弟子,送得出手?
曹溶笑著解釋道:“貧道有個朋友,對張道友很是推崇,說如張道友這般的地仙前輩,在寶瓶洲,多多益善。他還說一家一姓之門風(fēng),門庭越廣,越能夠影響到更多別家外姓的風(fēng)氣。此外,湘君下山歷練不多,跟山下朝廷打交道的次數(shù)不多,難免經(jīng)驗不足,她以后在此開辟道場,就與天曹郡張氏是鄰居了,遠親不如近鄰,自古山上山下皆然,有勞張道友多與湘君提點一番,不妨跟她多說幾句難聽的話,免得湘君依仗道脈和境界,做起事來,不管不顧,八面漏風(fēng)?!?/p>
張筇猶豫了一下,不再矯情,笑道:“那我就厚著臉皮收下這份重禮了,在此謝過曹天君?!?/p>
只是老金丹難免驚疑不定,既然是曹天君的朋友,為何會稱呼自己為“前輩”?
想到先前張彩芹與洪揚波的那趟游歷,以及落魄山的待客之道,張筇這位老金丹,聞弦知雅意,心中便立即有了個猜測。
可事實上,曹溶不過是隨便找了個贈送丹藥的理由。
為陽壽將至的張筇雪中送炭,給落魄山那位年輕隱官錦上添花。
大概這也是曹溶在山巔人緣如此之好的原因所在。
張筇說道:“晚輩思來想去,不吐不快,還是得與曹天君問個大煞風(fēng)景的問題?!?/p>
曹溶已經(jīng)猜出對方心思,坦誠說道:“趙浮陽會被湘君帶去靈飛宮閉門思過,不出意外,他還會成為貧道的嫡傳弟子。”
與此同時,曹溶隔絕出一方天地,再從袖中摸出一幅可以說是“贗品”的光陰長卷,是師尊陸沉的臨別贈禮,只是叮囑曹溶,給張筇看看就可以了。
在這幅畫卷中,既無背劍少年陳仁,也無手持綠竹杖登山的年輕道士,趙浮陽順利盤山成功,由蛇化為山蛟,道侶虞醇脂也跟著躋身元嬰境。
張筇獨自看完那幅光陰走馬圖后,終于釋然,“晚輩再無任何問題了?!?/p>
曹溶收起畫卷,撤掉神通,以心聲笑道:“這就好?!?/p>
然后曹溶轉(zhuǎn)頭望向那個女子武夫,“呂默,在百花湖龍王廟那邊,有一樁山上機緣在等你,去不去,你都隨意,為期半年,過時不候?!?/p>
最后曹溶視線偏移,望向那個黝黑瘦弱的少女,卻是以心聲笑道:“你叫倪清,對吧?你與貧道的師尊有緣,師尊有命,令我?guī)闵仙叫扌?,你是否愿意??/p>
少女怯生生問道:“敢問曹天君的師尊是誰,我跟他見過嗎?”
曹溶笑道:“你們已經(jīng)見過面了,就是你心底覺得最不可能是他的那個人。”
人間,既有真無敵余斗,華陽宮高孤,如此沉默寡言、哪怕不說話就可以拒人千里之外的得道之人。
又有禮圣,白玉京大掌教寇名,龍虎山天師趙天籟,這般氣態(tài)平和、如沐春風(fēng)的人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