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們要是不提這茬,文廟那邊也不會說的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。”
陳平安笑道:“由文廟頒布五岳、大瀆神號,是禮圣在上古時代訂立的規(guī)矩,后世沿襲已久,就給當(dāng)作一條不可更改的金科玉律了,其實在文廟檔案那邊,不是這么記錄的,我們不仔細(xì)翻查檔案,就根本不知道山君、大瀆公侯其實可以自己擬定神號?!?/p>
魏檗沉默片刻,與陳平安作揖致謝。
哪怕外界都傳他魏檗和披云山,與落魄山關(guān)系好到穿一條褲子。
只是這等大事,跟陳平安關(guān)系再好,朋友間再不見外,也得正兒八經(jīng)道個謝。
陳平安一本正經(jīng)地胡說八道起來,“事情緊急,文廟那邊催的急,所以我就擅作主張了,與先生說你覺得‘夜游’神號就不錯,先生也覺得確實好,屬于眾望所歸,長久以往,對整個北岳地界的山水氣運,裨益極多,只說將來整個浩然天下的練氣士,他們嘴上言語提及披云山,或是心中起念,又或是山水邸報上邊的文字,次數(shù)會越來越頻繁……”
魏檗臉色鐵青,忍住破口大罵的沖動,不等陳平安說完,魏山君猛地一摔袖子,劈啪作響,就要返回山君府。
披云山得趕緊傳信文廟,就說除了“夜游”,隨便給什么神號都可以。
陳平安趕緊一把拽住魏檗的胳膊,強行挽留下魏山君,笑道:“魏山君咋個還急眼了,修心養(yǎng)性的功夫沒到門不是?”
魏檗咬牙切齒道:“非要我丟臉丟到文廟和中土神洲才高興?”
陳平安有幾分心虛,可能事實上,寶瓶洲鼎鼎大名的北岳夜游宴,如今連青冥天下都有所耳聞了。
何況有個看熱鬧不嫌大的陸沉在,以陸掌教的一貫脾氣,這趟返回白玉京,肯定會幫忙揚名。不行,得提醒陸沉一聲,可別連累自己被魏檗誤會了。
陳平安拉著魏檗一起坐在桌旁,“真就這么反感‘夜游’?”
魏檗冷笑道:“你說呢?”
陳平安說道:“一拳就倒二掌柜,遠(yuǎn)看是阿良近看是隱官,諸如此類的說法、綽號,一大籮筐裝不下,你看看我,多學(xué)學(xué)我?!?/p>
魏檗嗤之以鼻,“做人是不能死要面子,但是也不能死不要臉!”
陳平安試探性問道:“真不再考慮考慮?書上可是說了,大喜之時不可輕易許諾他人,大怒之時不宜答復(fù)他人,我覺得這兩個說法,很有道理。”
魏檗說道:“免談。你要是沒事,我就回了,別覺得我閑,文山會海不是開玩笑的,不談山外的北岳地界,只說山君府二十四司,我每天都要連軸轉(zhuǎn)參加議事?!?/p>
陳平安說道:“我之前答應(yīng)禮圣,要給出一份詳細(xì)的策略。這段時間除了自己的修行,幾乎全部心思都花在這件事上邊,已經(jīng)寫了將近三十萬字,稍作修改,就會送往文廟。署名可以加上你,如此一來,披云山這邊自擬神號,文廟通過的可能性會大上幾分?!?/p>
魏檗臉色和緩幾分,“免了。文廟那邊又不是傻子,我這種濫竽充數(shù)的勾當(dāng),只會貽笑大方?!?/p>
陳平安笑道:“你傻么,真要添加魏檗的名字,你能不親自動筆寫個幾萬字?”
魏檗好奇道:“寫什么?”
陳平安說道:“之后我把那份初稿給你看看,你要是愿意動筆,就爭取在一旬之內(nèi)寫完,到時候就由你交給文廟,收信人就寫經(jīng)生熹平好了。如果覺得沒什么可寫的,又不愿意在末尾增添自己的名字,就把初稿還給我。最好,我再勸你一句,真就最后一句,關(guān)于披云山獨占‘夜游’,我,先生,還有陸沉,我們?nèi)齻€都覺得很好,沒有之一?!?/p>
魏檗點點頭,“我先看過初稿再做決定?!?/p>
陳平安從袖中摸出三本厚厚的冊子,“帶回去看,記得小心保管?!?/p>
魏檗將三本冊子收入袖中,點頭道:“還有事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