用自家老廚子的話說,山上不是個陸地神仙,公門里邊不是個縣令老爺,萬萬走不出這種氣勢。
陳靈均定睛一看,忙不迭起身,晃動雙袖,大踏步向前走去,“哎呦喂,這不是陸老哥嘛,稀客稀客!”
老真人停步打了個稽首,笑道:“不請自來,叨擾,叨擾。”
隨即陸雍補(bǔ)了一句,“貧道遠(yuǎn)遠(yuǎn)就瞧見了景清道友跟鄭宗師,好一個清談客有青霄氣,燕坐人如白玉姿?!?/p>
鄭大風(fēng)如今又不是看門人,就沒有起身待客了,聽見陸雍這句評語,大為嘆服,不愧是真人,確有一番真知灼見,逢人說真話。
陳靈均學(xué)那山主老爺唉了一聲,“盡說些見外的客套話,瞧不起誰呢,陸老哥來咱落魄山,還需要跟人打招呼?這話說得寒磣,不上道,顯得咱們這兒勢利,半點不念舊情?打我的臉呢,也不打緊,咱哥倆誰跟誰,大不了酒桌上喝兩盅就一筆揭過了,打我家老爺?shù)哪槪刹怀?,萬萬不成?!?/p>
陸雍哈哈大笑,改道門稽首為江湖抱拳,使勁晃了晃,“確是老哥矯情了,回頭到了桌上,先自罰三碗?!?/p>
陳靈均以心聲問道:“陸老哥如今可是大忙人,啥事,信上說不清楚,必須親自登山?莫非是遇到了什么難處?能否與老弟私底下知會一聲?能幫的一定幫,不幫是孫子?!?/p>
陸雍稍稍猶豫了一下,還是選擇直截了當(dāng)說道:“景清道友,實不相瞞,我不是有個嫡傳弟子,叫趙著嘛,非是自夸,這趙著的修道資質(zhì)還行,人品更是不錯,就琢磨著,能不能幫這徒弟,在你們霽色峰祖師堂求一把位置最靠后的座椅,當(dāng)個能夠旁聽議事的那種記名客卿。如此一來,以后等我卸掉肩頭擔(dān)子,打算養(yǎng)老了,讓趙著繼承宮主位置,就愈發(fā)名正言順了?!?/p>
這么大的事情,只是飛劍傳信一封,確實顯得誠意不夠,就跟青虎宮在對落魄山發(fā)號施令似的。
陸雍不覺得自己有這么大的臉,所以必須親自走這一趟,面見陳山主,好好商議此事才行。把握嘛,是有些的。
陳靈均揉了揉下巴,認(rèn)真思量片刻,神色嚴(yán)肅道:“趙著啊,記得,見過的,是個好人。如果只是一般的記名客卿,半點不難,可要說得是咱們祖師堂里邊有位置的,這就不算啥小事了,我不好幫著山主老爺胡亂答應(yīng)下來,但我可以保證兩個事,一個是等到山主老爺回山,就私底下去跟山主老爺,幫趙著那孩子說說好話,幫襯幫襯。再就是山主老爺覺得此事可行,真要納入霽色峰議事流程,放到祖師堂討論此事可否,我肯定第一個支持,絕無二話!”
陸雍由衷道了一聲謝,小聲問道:“陳山主如今不在山中?”
陳靈均嗯了一聲,“下山去了,我家老爺總是這么忙?!?/p>
青衣小童哈了一聲,“所以我們才可以這么閑。”
“忙中不出錯,閑來無是非,都需要真本事的。”
老真人笑道:“山中風(fēng)氣如此之好,景清道友功勞不小。”
陳靈均默默記下這個道理,必須是金玉良言吶,回頭好跟某個只會教訓(xùn)自己游手好閑的笨丫頭掰扯掰扯。
打算在這邊住上一段時日的陸雍,見過了鄭大風(fēng),閑聊了幾句,氣味相投,一個夸陸雍,老哥仙氣重,已屬難得,人味更足,可貴可貴。一個說鄭老弟勞苦功高,視功名如糞土,比修道之人更寡欲。雙方越說越投緣,便約了酒,陸老真人再在仙尉道長那邊提筆簽到,陳靈均就領(lǐng)著老真人上山去一處雅靜宅子下榻,落魄山與青虎宮的關(guān)系,有點類似山下那種兩個村子間聯(lián)姻的“世親”關(guān)系了,比一般的盟友更牢靠幾分。
沒等到陳靈均下山,反而又瞧見了一張生面孔。
鄭大風(fēng)嘖嘖稱奇,“今兒是什么好日子,佳客聯(lián)袂來?!?/p>
只見那山路上,有女子身姿婀娜,姍姍而來,好一個羽衣常帶煙霞色的仙子姐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