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密說道:“必定功成。”
馬苦玄心領(lǐng)神會,等周密嘴唇微動,再下了一道敕令,守株待兔的馬苦玄便率先一拳遞出,依舊是曹慈的拳路和力道。
拳意要比中土文廟那場青白之爭中的曹慈高出一籌,顯而易見,當時無論曹慈還是陳平安,雙方默契,都沒有全力施展手腳。
被強行征召而來的陳平安,由于不知馬苦玄會施展什么手段,無法對癥下藥,就很難還以顏色,只能是盡量防御,身上一件鮮紅法袍之外,漂浮著數(shù)以萬計的各色符箓,層層疊疊,宛如數(shù)十條符箓長河,纏成一個圓球,將真身護在圓心??上侄坞m多,仍是被馬苦玄那一拳將符箓河流打得粉碎,光線扭曲,景象紊亂,陳平安卻只是瞥了眼那個周密,抬起雙臂各擋在身前,隨后身體就像一塊石子,重重撞在了一塊被拉伸開來的帷幕棉布上邊,拽得圍布向石子中心處凹陷聚攏過去,天地山川和人物建筑都積壓在那些圍布褶皺中間。
馬苦玄抬手,無數(shù)條金色閃電,瘋狂轟砸在那個大坑底部的中心地界。
周密再下了一道敕神法旨,將此方天地的“地主”陳平安強行召回。
從周密眉心處掠出一道紫色劍光,直刺陳平安的頭顱,近在遲尺間,避無可避。
陳平安只得稍微轉(zhuǎn)頭,纖細劍光便在臉上割破出一道深可見白骨的傷口。
這場架,馬苦玄可謂穩(wěn)占上風,聯(lián)手周密,打得身為東道主的陳平安,竟是毫無還手之力。
等到那張敕神符箓靈光耗盡,陳平安終于恢復自由身,遁入無垠虛空中,周密卻是再次如影隨形,更換地盤,現(xiàn)出一尊法相,腳踩大地,便將腳下一座山岳踩踏成粉末,低頭弓背,以后背撐開天穹帷幕,法相身披金甲,變成一個手持雷電長鞭的萬丈神靈,一鞭落地,鞭梢再卷了幾卷,數(shù)次鞭撻地面,眨眼功夫便將一座居民百萬的京城砸成破敗不堪的廢墟,就此成為仙家斗法的戰(zhàn)場遺址。
一條細微劍光,順著雷電長鞭蔓延而上。
馬苦玄只是彈指一揮就將其絞斷,一位劍仙的劍光,便是如此不堪一擊。
形勢不由人,陳平安必須再次劍遁更換戰(zhàn)場,用不同的地理位置來換取光陰的流逝,盡量拖延時間。
大地之上無數(shù)未開化的生靈,呆呆仰頭望著那破開天幕的火光,映照得此方天地深夜如晝,好像一場天災臨頭。
一座蠻夷之地的巨澤,直接被一顆天外星辰墜地填平。
巨大的沖勁,導致整座小天地都即將碎開,天關(guān)地軸的龜裂聲響,此起彼伏,幻境宛如一件將碎未碎的開片瓷器。
陳平安卻已經(jīng)離開此地,逃去上一座山水秘境,就像有人從宅子的側(cè)門離開,繞路從正門走入,殺了個回馬槍。
不曾想天邊現(xiàn)出一只青銅小鐘,再浮現(xiàn)出一只潔白如玉的巨手,只是輕輕搖晃一下,轟然一聲巨響,便將整座天地震碎。
那只巨手的主人,周密以心聲提醒道:“過去半炷香了?!?/p>
馬苦玄呲牙咧嘴,“據(jù)我所知,這家伙跟人干架,都是硬上的,沒這么會跑路啊?!?/p>
占盡上風,卻始終沒辦法將陳平安重創(chuàng),無法將優(yōu)勢變成勝局,就像兜里一大摞銀票無法兌現(xiàn),終究不美。
周密笑道:“之前他煉劍未大成,跑路有何益,還不如奮力一搏,現(xiàn)在明知不可力敵,換成誰都會選擇避退。”
馬苦玄雙手抱住后腦勺,坐在這座縫合而成的雜亂道場中,“抱頭鼠竄這么久,不知道他解謎解到什么地步了?!?/p>
周密說道:“別再拖了,遲則生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