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如果能夠?qū)P牧曃?,相信拳法會更高?!?/p>
“只是他身份比較多,由不得他輕松幾分?!?/p>
“江湖上關(guān)于他的傳聞和事跡,其實比我多很多,是個大名人,等你們到了京城,在那邊落腳,以后就會聽到他越來越多的事情了,常理而言,往往盛名之下其實難副,陳平安不一樣,他對得起每個身份?!?/p>
“既有天賦又肯努力的人,往往心氣高,這種人輸了拳,敗不氣餒,愈挫愈勇,說來簡單,其實很難的。”
“他拳路駁雜,關(guān)鍵還能夠融會貫通,熔鑄一爐,就是武德……一般?!?/p>
聽著曹慈娓娓道來的話語,倆孩子對視一眼,都有些奇怪。
之前除了一板一眼的傳授拳法和講解拳理,師父一般不會這么健談。
所以白雨和嵇節(jié)就覺得這個叫陳平安的家伙,除了武德一般,其余都很不簡單。
曹慈確實是一個很枯燥乏味的人。
平時言語不多,朋友也少,不愛喝酒,不愛應(yīng)酬,學拳之余,曹慈唯一的興趣,就是看書。
而且他一般只看一種書籍,數(shù)算。
兩個孩子是第一次拜師,曹慈何嘗不是頭回給人當師父,就想要借助一起游覽大好山河,來疏解兩位親傳弟子的復(fù)雜心境。
學拳之人,將師門名分和祖?zhèn)魅吹锰p,容易心性虛浮,學藝不精,太過依賴自身與拳法之外的身外物。
可要是走了極端,武夫?qū)烧呖吹眠^重,也非什么好事,容易看輕自己,將一個“我”字,看得太低,太過輕巧。
一路各色風景看得多,曹慈言語說的少,只是與兩個孩子說些各地的風土人情。
閑暇時曹慈就會取出三幅泛黃的老舊圖畫,是少年時在劍氣長城結(jié)茅練拳,親手繪制而成,分別畫有人身的肌肉、筋脈與骨骼臟腑,以及全身穴位和氣血流動的路線。讓兩位弟子觀摩三幅畫卷,方便他們有一個更直觀的感受,畫卷空白處以蠅頭小楷寫有各種批注、小幅的輔助示意圖,其實曹慈還有幾本冊子,只是擔心貪多嚼不爛,就沒有一口氣拿出來。
可能沒幾個武學宗師可以想到,武道還能跟數(shù)學術(shù)算、機關(guān)結(jié)構(gòu)等事扯上關(guān)系。甚至涉及到了仙家的道化和道痕。
這就是曹慈對武學的獨到理解,比如全身肌肉的記憶,就是一條隨時等候一口純粹真氣如泄洪般流淌的干涸河床。
打個比方,如果說拳如箭矢,是形容一般武學宗師的,那么曹慈的拳,就是一架床子弩。
當年在城頭,曹慈與老大劍仙當鄰居,后者偶爾會將一些心得說給曹慈聽,例如止境就是一座靜止的山巔神殿,氣盛決定地基的規(guī)模大小,歸真決定香火的純粹程度,而神到,就是一條從山門走入大殿之內(nèi)供香的完整“神道”。依此反推,想要躋身止境,就得一步步走到“山巔”,這自然是一場“遠游”,而“金身”,就是那座神殿未來所奉神像的雛形……故而一尊泥菩薩不但要過河,還要上大山。武夫一口純粹真氣,就是一炷香。
可惜每當曹慈提出疑問,老大劍仙卻總以自己不是武夫為理由搪塞過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