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叉皺眉問道:“聽朋友說起過你的眾多事跡,好像跟陸沉是舊識?”
陳清流點點頭,給出答案,“要去跟這個關(guān)系實在一般的朋友道別?!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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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邊團圓月,照看世間無數(shù)離散人。
自從多出一輪從蠻荒遷徙而來的嶄新明月,人間不知多少道官和文人騷客,更為熱衷于夜游步月之雅事。
抬頭一看皎潔團圓兩玉盤,交相輝映,真是眼福。
要說以前提及年輕隱官,多是消息靈通的山巔道官,因為五彩天下的飛升城和寧姚,或是曹慈,才順便聊起陳平安。
那么等到現(xiàn)在逐漸知曉了明月搬徙的內(nèi)幕,是那陳平安牽頭做主,才有了開山與搬月兩樁壯舉,故而如今這位年輕隱官在青冥天下道官中的口碑,相當(dāng)不差。
尤其是走那拜日月一流的山水精怪,對此頗為感恩戴德,據(jù)說某些鄉(xiāng)野僻靜處的簡陋道場、洞府,煉形成功的妖族,連那生祠牌位都有了,每日誠心供奉敬香。問題在于他們只知一個道聽途說的隱官稱號,這位劍仙叫啥名啥,根本無從問詢,只得暫時以“隱官”代替。
此外各脈道官的煉化日月精華一途,雖說一向有內(nèi)外之別,外煉一道,單煉日或月,不是不可以,但是容易走岔路,最好還是講求一個陰陽調(diào)和。故而多出一輪明月,都有些額外的裨益。
高懸在天的一輪明月皓彩中,有個身穿棉袍的精瘦道士,習(xí)慣性雙手插袖,勾著身子,蹲在門外,與屋內(nèi)那邊問道:“金井師兄,師父臨時起意的出門,是要見誰,與誰論道?”
斜背一只巨大葫蘆的少年道童,坐在板凳上,必須盯著煉丹爐的火候,誤了時辰,壞了一爐仙丹的品相,他要吃不了兜著走,“原箓師弟,師父他老人家只說要出趟遠門,如今咱們這兒,缺個迎來送往的看門道童,不太像話?!?/p>
王原箓嘀咕一句,“窮講究?!?/p>
見那臉嫩的師兄面露不喜,瘦竹竿似的王原箓只好改口道:“金井師兄,如你這般尊師重道的,不多見。難怪師父愿意走到哪里就把你帶到哪里?!?/p>
少年道童點點頭,“原箓師弟,別看你如今入了道牒,有個親傳名分,想來師父他老人家心里邊,還是更親近我?guī)追?。?/p>
王原箓嗯了一聲,“那是必然,師尊念舊?!?/p>
若是老道士在場,王原箓跟道號金井的荀蘭陵,是不這么師兄弟相互稱呼的。沒辦法,老道士只認了出身米賊一脈的王原箓當(dāng)親傳,荀蘭陵始終就個看管煉丹爐的燒火童子,樂得趁著老觀主不在家里,在王原箓這邊占一占口頭便宜。
有個頭戴蓮花冠的年輕道士,走路帶風(fēng),咋咋呼呼吆喝著來壺茶水解解渴。
道童可不怵這個“輩分相同”的白玉京三掌教,沒好氣道:“陸三兒,又來打秋風(fēng)?”
既然陸沉要喊自己師父一聲碧霄師叔,那他們可不就是平輩的?再說了在這里,自己是半個東道主,陸沉作為客人,敢胡來?
陸掌教點頭,嘴上嗯嗯嗯著,“大駕光臨,蓬蓽生輝。賞臉來這邊打個牙祭。去,好酒好肉伺候著?!?/p>
道童大怒,剛要罵人,就見那陸沉一個腳尖擰轉(zhuǎn),行云流水轉(zhuǎn)身就要離去。
卻被老觀主伸手按住肩膀,“才來就走,不聊幾句?”
古鶴瞧見那少年道童,先是一呆,繼而傷感不已,顫聲道:“金井道友?!?/p>
老觀主神色自若,王原箓心生疑惑,道童則是一頭霧水,“我們認識?”
陸沉望向那位又見面的道友,低聲問道:“給貧道的碧霄師叔道過賀啦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