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重要的,陳平安早就祭出了一把本命飛劍籠中雀,故而陳平安坐鎮(zhèn)小天地,行動如順風順水之舟,姜赦在這里,卻似置身于一方無形的凍結(jié)琉璃境界中,身形何止是一艘逆行之船,最是妨礙他魂魄和體內(nèi)靈氣流轉(zhuǎn)。
他娘的,不愧是姜赦,強是真的強。
尚未重返巔峰的姜赦已經(jīng)如此強勢,萬年之前就穩(wěn)穩(wěn)占據(jù)上風的道祖又該如何?
難怪先前在夜航船中,白景會以心聲提醒一句,當初兩軍對壘,雙方大將如后世演義一般,作那陣前捉對廝殺,道祖被姜赦糾纏不休,都打出真火了。
姜赦緩緩前行,笑道:“飛升境不知十四境風光的波瀾壯闊,止境武夫更難知曉武道十一境的分量?!?/p>
天地驀然昏暗,如烏云蔽日,姜赦視線上挑幾分,只見有一支白玉靈芝大如山岳,重重朝他這邊拍下。
姜赦只是斜瞥一眼,腳步不停,拉開拳架,一拳隨便遞出,將那玉芝輕松打碎。便有一場白玉顏色的磅礴暴雨,肆意潑灑大地。
“難道持劍者就沒有告訴過你,自古求仙的煉氣士,就沒一個能夠成為例外,全是一條光陰長河的掬水飲水人,偷水賊罷了?!?/p>
姜赦提搶緩行途中,側(cè)面又有異象橫生,一把飛劍形若大地江河,氣勢洶洶,決堤似的,沖撞而來。蘊藉洶涌劍氣的江河之水,如同撞在一塊中流砥柱之上,激蕩起萬丈水霧,片刻之后,姜赦走出那道暗藏一個“瀆”字道意的飛劍水幕,毫發(fā)無損,只是身前一大片廣袤地面,泛起一座碧綠顏色的巨大湖泊,水波浩淼,一望無垠。
姜赦一眼看穿把戲,皆是以劍煉制而成的仿刻小天地,大煉之后,自可隨心所欲,任由煉師變化形狀,用以障眼。兩把劍的大道根腳,實則是陳平安水府“龍湫”之內(nèi)的兩條蛟龍短劍,分別篆刻有“瀆”、“湖”字。
“世間所謂洞府道場萬千個,哪處不是逐水而居?所謂修道之士,誰不是攢簇在神靈尸骸之上的蛆蟲?我輩武夫就無此弊端?!?/p>
姜赦閑庭信步走在水面上,每一步踩中碧綠琉璃鏡面一般的湖面,便強行鎮(zhèn)壓水面之下的劍意,讓其不得如龍?zhí)ь^。
又有一把與江、瀆不成比例的袖珍飛劍,隱匿于,悄無聲息陰險掠至,卻依舊只是被姜赦一槍挑飛。
若非這把飛劍沾著些許妖氣,在先前水幕震散猶有余音裊裊的動靜之內(nèi),姜赦恐怕還真要更晚才能察覺蹤跡。
原來是那崢嶸宗妖族劍修的一把本命飛劍“天籟”。方才飛劍被槍尖擊中,濺起一陣火星,在途中化作灰燼。
這便是長槍破陣的威勢所在。只要所煉之物的品秩不夠高,稍微觸及,磕碰即碎。
再次替他可惜,若是對陣一位尋常飛升境修士,憑這些亂七八糟的術(shù)法神通,以仙人對飛升,都有機會占據(jù)上風?
剎那之間,姜赦頭頂,白晝景象瞬間變?yōu)橐鼓唬强砧?,顯現(xiàn)出一幅道意渾厚的二十八星宿圖。
姜赦凝神望去,定睛一看,似是以一實物煉制作為陣法中樞,再加上材質(zhì)不俗的二十八張符箓,“畫”出了栩栩如生的二十八星宿彩繪神像,姜赦有些眼熟,記起來了,原來是青冥天下古澤州的那座晉城玉皇廟,就像被陳平安悉數(shù)“請神”搬來了此地,神靈歸位,坐鎮(zhèn)各自天上星宿中。稍顯怪異的,便是星圖之外猶有日月同天的跡象,終究有幾分胡拼亂湊的嫌疑。
頭頂一座星圖大陣只是自行循環(huán),始終處于蓄勢待發(fā)的境地,并沒有絲毫的攻伐跡象,姜赦也就暫時不去管它。
是那嚇唬人的花架子,還是陳平安自以為堪當勝負關(guān)鍵的殺手锏,總不能是一味空耗靈氣的擺設(shè),“落地”便知。
費錢的正主都不急,就當看個熱鬧的姜赦只會更有耐心。
“可惜你習武練劍兩不成,都沒個‘純粹’,可憐。反倒是你最視為大道之敵的自身神性,才是唯一有機會的純粹,更可憐。”
前邊大湖阻路,姜赦根本不屑繞道而行,徑直走入其中,一步踩在軟如泥的碧綠鏡面之上,蠢蠢欲動的滿湖劍氣,被強行鎮(zhèn)壓。
心傲氣高如姜赦,也不得不心中贊嘆一番,陳平安這小子才多少道齡,竟能攢出這么多的家當。
“吃什么,吃武運,吃靈氣,法寶,金精銅錢,斬龍臺等等,所有的一切,都是在吃一碗斷頭飯,結(jié)果都要為神性作嫁衣裳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