馮元宵壯起膽子問道:“隱官大人,我?guī)煾富亓思亦l(xiāng),都還好嗎?”
陳平安點頭笑道:“都還好。太平山已經(jīng)恢復(fù)道統(tǒng)香火了,你師父收了護山供奉,有了相當(dāng)數(shù)量的客卿,我還聽說你師父前不久離開宗門,去了一座遠古金仙煉丹遺址,碰碰運氣,外界傳聞里邊有一瓶仙丹,說得很玄乎,據(jù)說能夠服丹飛升,也不知道真假。”
馮元宵點點頭,眉眼舒展開來。小姑娘憧憬著將來去桐葉洲那邊看看。
陳平安猶豫再三,還是沒有多說什么。
馮元宵不好意思在年輕隱官這么顯擺拳法,隨便找了個借口,回自己院子那邊吐納煉氣。
陳平安也熟門熟路走到自己的宅子,那間充當(dāng)書房的屋子,桌上還有些尚未篆刻的印材。
寧姚不知何時,來到屋內(nèi),發(fā)現(xiàn)陳平安聚精會神,低頭刻一方章的底款,囫圇吞棗?
再拿起幾方刻好了底款的印章瞧了瞧,老子翻書如遞拳?此仇不報非君子?
怔了怔,寧姚忍俊不禁,“就這么想要讓他們明天去學(xué)塾挨板子?”
臉頰貼墻的謝狗被小陌拖走。
陳平安笑著指了指旁邊的幾方印章,寧姚拿起來分別看了底款,這才就好多了。
大哉先生。字外功夫。杏花煙雨書聲里,讀破萬卷,教過千人。今日教書即讀明日書。
何謂劍仙如云
陳平安看了眼窗外的黃昏光景,云似魚鱗排開,殘陽宛如描金。
等到日落西山了,將最后一抹余暉帶走,與人間如繾綣道侶的明月,就會將那如情書一般的旖旎月色,寫在寂寥的山中,熱鬧的城中,在酒桌杯碗中,在離鄉(xiāng)游子的眼中。
飛升城的財神爺高野侯主動登門,詢問起他妹妹的近況,只是順便聊了一些泉府事宜。
寧姚不喜歡摻和這些事務(wù),就離開了屋子。高野侯還是擔(dān)心下次開門,萬一高幼清帶來個北俱蘆洲的小兔崽子,怎么看怎么不順眼的貨色,豈不是倒灶,所以高野侯讓陳平安一定要幫忙把把關(guān),若真是那個陳李,也行,高野侯便認了這個妹夫。
陳平安只說幫忙盯著,也說男女情愛一事哪有道理可講,一句話說得高野侯直接問他這邊有沒有酒,小酌個,陳平安反問高府主登門都不曉得帶禮物,竟然還有臉討酒喝?啊,當(dāng)我這里是酒鋪呢,你是高幼清的親哥,我又不是小隱官陳李的親哥,犯得著跟你攀親戚嘛,咱倆真要關(guān)系好,你們?nèi)幻}怎么也不曉得多幫襯幫襯避暑行宮,天之道損有余補不足,刑官一脈全是土財主,一刀子下去不見血的,全是錢,再看看我們隱官一脈……
罵罵咧咧的高野侯前腳剛走,齊狩后腳就來寧府,陳平安帶著這位刑官大人一起在演武場散步,齊狩詢問他家老祖為何沒有跟著進入飛升城,這里邊可是有什么講究、忌諱?陳平安說興許是齊老劍仙覺得你這個刑官當(dāng)?shù)靡话惆伞?/p>
齊狩憋屈得慌,小聲一句,“陳芝麻爛谷子的舊事,在你那邊還過不去了是吧?”
當(dāng)年在劍氣長城,齊家就很想跟寧府聯(lián)姻,年輕一輩當(dāng)中,齊狩也確實拔尖,跟龐元濟、陳三秋他們都是大年份里邊冒出的頂尖天才。當(dāng)然,齊氏家族眼饞寧府那座小山似的斬龍臺,不是一年兩年了,都說給再多的彩禮都是賺的,只因為傳言那座“小山”就是寧姚的嫁妝。不過誰都心知肚明,哪怕不談寧府“回禮”,誰若真能娶了寧姚進門,對于家族意味著什么?
所以等到一個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蹦出來的外鄉(xiāng)陳姓少年,大搖大擺,來到這邊,去了城頭,竟然還是個不值一提的武把式,都不是什么劍修。其實當(dāng)年整座劍氣長城,都懵了難免都要犯嘀咕。這小子誰啊,姓陳?跟老大劍仙有啥關(guān)系?
陳平安轉(zhuǎn)移話題,問道:“從謝狗那邊買走的那些符箓,啥價格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