容魚有些不解,既是同鄉(xiāng)同齡人,還是同一文脈,你跟國師較什么勁吶。
趙繇前腳才走,便又有一位侍郎大人健步如飛,往國師府這邊趕,與捧著錦盒站在原地的容魚打過招呼,此人便沖入大門,一進國師府地界就驟然停步,容魚見曹耕心舉起那只紫皮酒葫蘆就開始仰頭喝酒,很豪邁,跟喝水似的。容魚啞然失笑,敢情是曹侍郎偷跑這兒喝酒來啦?
曹耕心打了個酒嗝,拍了拍肚子,舒坦,今年大驪察計一事,管得嚴啊,可把他憋壞了,就找借口來國師府商量事情,過過癮。
曹耕心眼尖,早就瞧見趙侍郎跟容魚姐姐的眉來眼去了,呸,是趙侍郎眼神炙熱,心懷不軌,容魚姐姐不為所動,厲色呵斥。
曹耕心問道:“容魚姑娘,這盒子里邊是?”
容魚笑道:“是十一只花神杯?!?/p>
曹耕心疑惑道:“咋個缺了一只?”
容魚笑著不說話。
其實趙繇取走的那只花神杯正是真品。
曹耕心試探性問道:“容魚姑娘,不如咱們一起去跟國師打個商量,連杯子帶盒子一并送我唄?”
容魚笑著搖頭。
曹耕心一跺腳,提起酒葫蘆就又狠狠灌了一大口,藏好酒葫蘆之后,使勁拍打衣袖,急急返回吏部衙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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已是酉正初刻。
京城內(nèi)城最東邊,有一處將整座老鶯湖圈起來的私人園林,據(jù)說如今京城最大的仙家客棧,最早就想要選址此地,可惜價格沒談攏。有小道消息,園林的主人,是個身份晦暗不明的世家子,只需要曉得他家的祖宅不是在篪兒街就是意遲巷,這就足夠了。都說買賣不在仁義在,他就沒有這樣的講究,與那幫忙談價格的說客,當(dāng)面罵了一句很狠的臟話,給那姓董的鄉(xiāng)巴佬帶句話,讓他撒泡尿照照自己,有幾個臭錢,充什么大爺,再來煩人,小心我直接讓他卷鋪蓋滾出京城。
大概這就是所謂的生而富者驕,生而貴者傲。
沈蒸已經(jīng)在這邊等了將近半個時辰,他在等一個名叫柳、綽號“渠帥”的男人。他真正等待的,是權(quán)勢。
準確說來,是一塊能夠幫自己通往更大權(quán)勢的敲門磚。因為柳終于肯將他引薦給神通廣大的“六爺”了。
大日炎炎,即便是酉時了,沈蒸依舊覺得有些煩悶,整座京城就跟個蒸籠似的,他站在一棵柳樹蔭涼里邊,時不時望向大門那邊,即便已經(jīng)站了將近半個時辰,沈蒸依舊耐心等待柳的現(xiàn)身。猜測那位手眼通天的六爺,極有可能在酒足飯飽之后,才會見自己,怎么都該酉時末甚至是戌時吧,等著便是,至于雙方見了面,能夠說上幾句話,沈蒸心里也沒底。
他也很好奇那個姓董的,到底是什么人物,到底是有錢到什么份上,才敢數(shù)次提價,想要盤下整座老鶯湖園林。
更好奇此事不成,竟然就直接換了個更好的地方,聽說還是一座仙家客棧。
在沈蒸看來,這不是打那位世家子的臉么,不料后者好像就沒有使絆子,那座做著神仙錢買賣的客棧,
沈蒸這輩子打過交道的官,最大的,就是縣尉了,他根本不懂里邊的門道。
都說官場跟了誰比什么都重要。像他們這些混底層江湖的,不是一樣的道理?
百無聊賴,沈蒸伸手折了一片柳葉叼在嘴里,其實剛到這邊的時候,他還擔(dān)心這座園子門房雜役之類的人物會過來趕人,還好,從頭到尾就根本沒人搭理他。
沈蒸是從外城宅子一路徒步走來的,私人車駕,馬匹自然都是有的,而且那匹馬還是從大驪邊軍里邊淘汰下來的。但是沈蒸思來想去,還是決定走路,主要是怕鬧笑話,不小心在柳那邊就惡了印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