許謐此時想來,若她是清風(fēng)城許氏家主,能夠被這種人物欺負得那么慘,也認了。雖敗猶榮么。
我們好歹與他實打?qū)嶊^手腕,旁人敢嗎?
哦,今天的大綬王朝殷氏也是同道中人,結(jié)果就是死了一個又一個。
看那先前神色居高顧盼自雄的武學(xué)宗師,挎刀的壯漢,這會兒去墻角根站著,跟學(xué)塾犯錯的蒙童差不多……許謐掩嘴嬌笑不已。
洪崇本提醒道:“別光顧著感嘆和幸災(zāi)樂禍,這就是事功學(xué)問根祇之一,兼用王霸?!?/p>
許謐疑惑道:“先生,霸道得無以復(fù)加了,王道何在?”
洪崇本說道:“在你,在我,在我們,在大驪王朝看不見摸不著、但是又比什么都更要實實在在的民心。”
老夫子輕輕握拳,卻是忍不住重重拍打xiong口幾下,“都在我們的這里了?!?/p>
方才如果不是國師府容魚搶先出手了,老人最多就是不惜搬出上柱國袁氏客卿身份,去從魏浹和大把事手上截下那個小姑娘,將她帶回山中,保護起來。小姑娘留在京城的話,只要不是待在意遲巷袁氏府邸之內(nèi),就都是不穩(wěn)當(dāng)?shù)?,但是袁氏未必敢收留啊。老人也能理解,此事牽涉過大了,以袁崇的性格,他多半肯收留,家族那邊怎么辦,家族祠堂議事一場?他就不讓袁崇為難了。
就算剛才是自己救下了她。
但是大驪王朝境內(nèi),百余州外加二十余藩屬,在昨天和明天,就在此時此刻,有多少個“她”?是苦出身,卻不敢哭出聲?
你陳平安身為大驪王朝的新任國師,你該怎么做?你會怎么做?!
老夫子自言自語道:“我年輕那會兒,其實也是這樣的暴脾氣,就是跟陳國師相較之下,我能耐小了點,說話沒那么到門?”
許謐轉(zhuǎn)頭笑道:“先生,你總說一個人不要有口頭禪,顯得學(xué)識不夠,還一口一個‘到門’,不是驪珠洞天的方言么?”
洪崇本笑道:“活學(xué)活用罷了。如今世道不都說讀書人說的話你也信???”
許謐輕聲道:“為何不信呢。”
洪崇本嘆了口氣,“總歸是不對的?!?/p>
就像今天的這場風(fēng)波,作為國師,他是急不得。若想小題大做,就必須以小見大,以小見多。小姑娘要救,國勢民心也要挽救!
但是對于正值青壯年齡的官員韓祎、王涌金,以及那些院落屋子里邊的大驪年輕人來說,你們是慢不得啊。
許謐說道:“先生,我再算算看?”
洪崇本笑道:“算什么算,接下來的大勢,是你能算的?看你的熱鬧就行了?!?/p>
許謐搖頭晃腦,這熱鬧,終于不憋屈窩囊了,著實好看呀!
李拔始終站在藩王宋睦和那頭女鬼的“尸體遺骸”之間。
方才李拔想要以心聲提醒這位年輕國師,結(jié)果他驚駭發(fā)現(xiàn)竟是完全無法做到。如天地有隔,山水有別。
李拔以心聲說道:“洛王,要小心這頭女鬼,她來頭極其厲害,百足之蟲死而不僵,況且是她。”
宋集薪答道:“焠掌道友先前已經(jīng)提醒過我一次了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