晉青松了口氣,差點就鬧了個天大笑話,這跟大驪朝廷事后是否追究,沒有關系,如果他們獲封神號之后,遵旨聽宣的第一件事,就是讓一頭鬼物遁走,成功逃離寶瓶洲?
雖然極為好奇陳平安是如何做到的,但是沒有任何一位山水神靈開口詢問此事,哪怕是一向不把山水官場當回事的范峻茂,同樣沒有就這件事議論半句。陳平安當不當大驪國師,畢竟還是兩樣的。
今天慶典之前,準確說來是陳平安落座那把御書房椅子之前,補缺桐葉洲地利,去東岳山門請見蒙嶸,是陳劍仙有求于人,蒙嶸不想見就可以不見。那么如今再有類似的事情,就成了陳國師親自下旨,不是蒙嶸想不遵旨就可以不遵旨的。
岑文倩不斷密令錢塘江水域官吏,與文武廟城隍廟仔細巡查轄境之內的那幾條陰冥道路,到底有無出現(xiàn)岔路,必須仔細盤查,嚴加封鎖。
大瀆長春侯楊花顯得更加游刃有余,以心聲笑道:“別說是你這位新任錢塘長,其實我和淋漓伯也是第一次與五岳聯(lián)手結陣?!?/p>
曹涌點點頭,微笑道:“都是大姑娘坐花橋頭一遭?!?/p>
楊花也懶得跟這位大瀆同僚計較那點葷話。
她剛剛跟大驪太后娘娘劃清界線,以后做事終于不再有任何束縛,心情極佳。
楊花以心聲提醒一句岑文倩:“錢塘江水性宛如學道人之天性,不要想著以強硬手段將其徹底改變,既要約束,也要順勢,此間分寸掌握,必須悉心揣摩?!?/p>
岑文倩點頭道:“我已經將錢塘江所有支流都已經實地勘驗、溯源過了,回頭還要與長春侯、淋漓伯請教一些問題?!?/p>
楊花點點頭,曹涌說歡迎至極。
陳國師和那頭鬼物各自施展的天地禁制,實在太多,使得戰(zhàn)場具體情形,山水正神們依舊只能看個大概。
沉默許久,懷箓忍不住開口問道:“地支一脈就算補齊了,也沒有一個上五境修士,怎么能夠跟一頭十四境鬼物耗這么久?”
這個問題,別說懷箓百思不得其解,就是蒙嶸他們也都好奇,早期的地支,確實有過在戰(zhàn)場襲殺玉璞的戰(zhàn)績。
但是玉璞境跟十四境,隔了仙人、飛升兩個大境界!
范峻茂解釋道:“咱們這位陳國師添補家用的本事,估計放眼幾座天下,都是屈指可數(shù)的,不值得大驚小怪?!?/p>
話是這么說,范峻茂卻已經打定主意,回頭就找個由頭去趟國師府拜謁國師大人,好好請教一番,如何做到此等壯舉?!
魏檗神色玩味,看了眼晉青。
大驪地支一脈有過些假想敵,其中既有神誥宗祁真,也有中岳山君晉青,后者作為舊朱熒王朝的大岳山君首尊,一直屬于跟大驪宋氏最不親的那位。
晉青察覺到魏夜游的視線,冷哼一聲。
在陳平安正式擔任國師之前,寶瓶洲高位山水正神之間,其實關系復雜。絕非一團和氣,實則暗流涌動。
佟文暢是前任國師崔瀺一手提拔起來的。蒙嶸當然是大驪宋氏皇帝的骨鯁忠臣。楊花是大驪太后南簪的貼身侍女出身。
魏檗的披云山跟那座落魄山有千絲萬縷的關系,此事別說是寶瓶洲,恐怕整座浩然天下都曉得鼎鼎大名的“夜游宴”。
岑文倩在官場接連跳級,從小小河伯,一躍成為新任錢塘長,誰在幕后推波助瀾?
至于那些儲君之山的一眾山君,就更是各有各的門路了。二酉山與上柱國袁氏交好,雁蕩山是巡狩使曹枰的避暑之地。意遲巷的世家子們經常聯(lián)袂游覽鹿角山。在璞山的盧白象,據說是落魄山的祖師堂譜牒成員。隴山經常能夠看到篪兒街將種子弟的身影,鸞山是大驪京師、陪都兩地官宦婦人們的首選燒香之地……
魏檗雙手插袖,笑道:“大纛,英靈,翠微,明燭。這些個大到沒邊的神號,你們該不會以為全是中土文廟的意思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