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對陳平安,女子還是有些不自在,只敢坐在距離陳平安最遠的柳郎身邊,嗓音柔柔道:“一次端茶送水,偶然聽父親跟一位來府上做客的老道長提起過,兩廟的香火雖然鼎盛,可卻是屬于有人供奉沒誰吃的,老道長也頗為無奈,說朝廷對此也是實在沒法子,彩衣國就這么點份額,不可能再多出一尊山岳正神坐鎮(zhèn)此地,還說若是胭脂郡能夠出現(xiàn)一位讀書種子,成功進入觀湖書院,此處風水,說不定可以有所改觀。我爹便長吁短嘆,直搖頭,說這樣的讀書種子,哪里是胭脂郡能夠求來的。”
柳赤誠一臉茫然,疑惑道:“你們在聊什么?什么文武廟什么山岳正神?觀湖書院我倒是熟悉,就在咱們白山國邊境嘛,我還曾經數(shù)次進去游覽過,那我能不能算半個讀書種子?劉姑娘,你放心,觀湖書院每年都會從白山國招收一名讀書人,算是對白山國的優(yōu)待,說不定哪天我柳赤誠就可以……”
劉高華白眼道:“你可拉倒吧,就你肚子里那點墨水,比我多不了幾兩?!?/p>
柳赤誠悻悻然不再說話。
他那些亂七八糟的雜家學問,對付女子管用,對付讀書人不太管用。
閑聊之后,姐弟二人離開,臨走前,劉高華記起一事,提醒道:“在城隍閣那邊,聽我爹的意思,明天起胭脂郡城就要開始戒嚴,出城容易進城難。但是保不齊后天就連出城都難了,所以柳赤誠打算今天就離開,你們三人呢?事先說好,如果真的戒嚴,肯定是馬將軍那邊親自插手,到時候我這個郡守之子,可沒本事幫你們網開一面,要走最晚明天就走。”
柳赤誠已經帶著劉高華姐姐離開屋子,在張山峰屋子那邊依依惜別,好在有劉高華在旁邊等著,這對年輕男女沒敢如何卿卿我我。
徐遠霞關上門后,手指輕叩桌面,“城隍閣十有八九是已經出現(xiàn)問題了。看來這幫邪魔歪道所謀甚大啊,就是不知道胭脂郡的那尊城隍爺,目前是修為下降,給人用下作手段拘束在城隍閣內,還是已經徹底遭了毒手?,F(xiàn)在形勢惡劣,但是也趨于明朗,郡守府和附近駐軍應該有所警惕,我們如果這個時候通風報信,可信度就會高出許多?!?/p>
年輕道士望向陳平安,試探性問道:“不然咱們知會一聲郡守府,再離開郡城?”
陳平安點頭道:“那你和徐大俠一起跟上劉高華他們,一起去往他家,我去一趟城隍閣,探探虛實,越早知道真相,哪怕只是一小部分,都利于我們做出正確的決定?!?/p>
張山峰不疑惑為何要分道揚鑣,而是想不明白為何不是自己代替陳平安,去往危機重重的城隍閣。
陳平安笑著解釋道:“你和徐大俠一個需要出刀,最好是罡風陣陣,好顯示自己的宗師風范,一個需要駕馭桃木劍亂飛,表明自己是龍虎山最擅長降妖除魔的張?zhí)鞄?,我去做什么?打拳給太守大人看?。俊?/p>
大髯漢子哈哈大笑,張山峰也想通關節(jié),說是讓陳平安稍等,然后起身去屋子包袱取出三張符箓,兩張是品相最低、卻最為實用的邪風點火符,一有邪祟陰煞之氣,黃紙就會自行燃燒起來。最下邊那張則是又名甲馬符的神行符,澆灌靈氣或是真氣,一炷香內就可以飛奔如馬,御風而行,不耗體力。
陳平安沒有拒絕,將三張符箓收入袖中,打趣道:“就不怕我直接跑了?”
年輕道士瞪眼道:“陳平安,你可不能跑!”
陳平安趕緊擺手。
張山峰自顧自笑起來。
陳平安獨自跑路的話,道士張山峰不是不心疼那張價格不菲的神行符,但是他最心疼的,還是自己少了一個好朋友。
三人在客棧門口分開,徐遠霞帶著張山峰,跟隨劉高華去往郡城西邊的郡守府邸。
陳平安剛好跟往東出城的柳姓書生順路,只不過一個徑直去城東門,一個去往東北邊的城隍閣。
沒了劉姑娘在場,柳姓書生就沒有讀書人的心理包袱了,低頭哈腰跟在陳平安身邊,好奇問道:“陳公子?你是不是傳說中的武道宗師?雖然年紀輕輕,初出茅廬,但是因為天資太好,出身名門,所以其實在江湖上已經是屈指可數(shù)的高手?所以那天夜里的那一巴掌,才能那么虛無縹緲,讓我看都沒看見你的出手,半點煙火氣都沒有,算不算臻于化境?”
陳平安無奈道:“只要是個練武之人,打你一拳,你都看不到對方出手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