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(dāng)提及賀小涼與那清涼宗,與白裳、徐鉉師徒二人的恩怨。
齊景龍說道:“如今尋常的山水邸報那邊,尚未傳出消息,事實(shí)上天君謝實(shí)已經(jīng)返回宗門,先前那位與清涼宗有些交惡的弟子,受了天君訓(xùn)斥不說,還立即下山,主動去清涼宗請罪,回到宗門便開始閉關(guān)。在那之后,大源王朝的崇玄署楊氏,水龍宗,浮萍劍湖,本就利益糾纏在一起的三方,分別有人拜訪清涼宗,云霄宮是那位小天君楊凝性,水龍宗是南宗邵敬芝,浮萍劍湖更是宗主酈采親臨。如此一來,且不說徐鉉作何感想,瓊林宗就不太好受了?!?/p>
陳平安皺眉道:“那么傳聞白裳要親自問劍太徽劍宗,對你來說,反而是好事?”
齊景龍笑著點(diǎn)頭,“一來白裳從來心高氣傲,本就不會仗著境界與輩分,欺負(fù)我這么個新晉玉璞境,哪怕沒有這檔子事,他愿意出劍,其實(shí)也談不上壞事。二來就像你猜測的,白裳當(dāng)下確實(shí)是有些壓力,不得不主動與我太徽劍宗結(jié)下一份香火情,幫忙免去那個‘萬一’,畢竟北俱蘆洲瞧我不太順眼的劍仙前輩,還是有的。有了白裳壓軸出劍,再有之前酈采、董鑄兩位前輩,這三場問劍,我齊景龍就算高枕無憂了,只會大受裨益,而無性命之憂?!?/p>
陳平安笑問道:“這么大喜事,不喝點(diǎn)小酒兒,慶祝慶祝?”
齊景龍破天荒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,伸出手。
陳平安取出兩壺糯米酒釀,疑惑道:“成了上五境修士,性子轉(zhuǎn)變?nèi)绱酥???/p>
齊景龍接過酒壺,微笑道:“不是慶賀你我各自破境,而是還能再次重逢?!?/p>
陳平安的走瀆之行,并不輕松,一位元嬰劍修破開瓶頸,一樣如此。
兩人能夠都活著,然后重逢也無事,比那破境,更值得喝酒。
齊景龍愿意喝這樣的酒。
兩人手持酒壺,輕輕磕碰,相視一笑,盡在不言中,各自飲酒江湖中。
陳平安突然輕聲道:“江湖沒什么好的?!?/p>
齊景龍笑道:“也就酒還行?!?/p>
白首看似逛蕩去了,其實(shí)沒走遠(yuǎn),一直豎起耳朵聽那邊的“閨房話”。
少年打了個激靈,雙手抱住肩膀,埋怨道:“這倆大老爺們,怎么這么膩歪呢?不像話,不像話……”
不過覺得那個姓陳的,可真是有些可怕到不講道理了,果然割鹿山有位老前輩說的對,天底下最數(shù)悶聲狗,咬人最兇。如今這位好人兄,不就原來才這么點(diǎn)境界,卻有如此經(jīng)歷和能耐了?從來不知天高地厚的白首,想起自己當(dāng)初跑去刺殺這位好人兄,都有些心悸后怕。這個家伙,可是說起那十境武夫的喂拳,挨揍的好人兄,言語之間,仿佛就跟喝酒似的,還上癮了?腦子是有個坑啊,還是有兩個坑?。?/p>
惹不起,惹不起。自己以后與他言語,要客氣點(diǎn),與他稱兄道弟的時候,要更有誠意些。等到陳平安成了金丹地仙,同時又是什么九境、十境的武夫宗師,自己臉上也光彩。
少年耳邊突然響起齊景龍的言語,“偷聽了這么久,作何感想,想不想喝酒?”
白首一本正經(jīng)道:“喝什么酒,小小年紀(jì),耽誤修行!”
陳平安嘖嘖道:“不愧是齊景龍的弟子,見風(fēng)使舵的本事,不比我的開山大弟子差多少?!?/p>
白首這就有些不服氣了,說我見風(fēng)使舵,我忍了,說我見風(fēng)使舵的本事都還不如人,真是沒辦法忍,轉(zhuǎn)頭大聲道:“姓陳的,你弟子姓甚名甚,你幫我捎句話給他,就說我翩然峰白首,哪天有空就要會一會他!文斗武斗,道法拳頭劍術(shù),隨他挑!”
陳平安笑道:“文斗還行,武斗就算了,我那開山弟子如今還在學(xué)塾念書?!?/p>
白首搖搖頭,“算他走狗屎運(yùn)!”
少年大步離去,腳下生風(fēng),十分瀟灑。
如今少年還不曉得就這么幾句無心之言,今后要挨多少頓打,以至于翩然峰白首劍仙將來膾炙人口的口頭禪,便是那句“禍從口出啊”。